八月十六,黄道吉日,宜嫁娶。
天高云清,秋色从容,京都城里大大小小小有几家喜事,诞辰、婚嫁、提亲,各处街道熙熙攘攘,颇为热闹。
方府门前已挂上喜红,方鱼年自少年时逃离方家,意外被李云昭带进宫中起,就彻底和方家脱离了关系。两年前,方家牵扯进盛逆王的谋逆案,方家被抄,方鱼年真正算是孑然一身,在世上再没有一个亲人。
他和杨水淼的婚事,虽然不算是大操大办,但布置得精细完整,除了杨家的亲戚好友,方鱼年还请了不少的同僚好友。
杨水淼在京都开了两间珠宝铺子,不过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小有名气,另外请了几个熟悉的商客。
奉姑杨家来了杨水淼的几个叔伯和兄弟姐妹,带来的嫁妆十足丰厚。她在方宅附近置办了一座府苑,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到午时,迎亲队伍和花轿出了门。
马额前缀大红花,方鱼年骑在骏马上,身形挺拔如松,身着喜服头戴玉冠,周遭的喜色,将寥寥清冷的眉眼映出温柔欢喜。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到了杨家门前,被送亲的杨家众人堵住在门外。
方鱼年落马,站在门前认真地作了几首催妆诗。“玉镜台前巧梳妆,眉似弯月眼含情。催妆声声笑靥甜,今日花开第一枝。”
传话的下人将催妆诗传到新娘耳边,铜镜前的红妆又俏丽了一层。不过三五句话的时间,跟着迎亲的路崖率先推开杨家兄长,带队破开了大门。
众人轰然,方鱼年身边的几人一边洒喜钱,一边往里边冲去。
喧嚣热闹在接到新娘子上花轿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锣鼓鞭炮齐响,新郎把新娘送上花轿之后,骑上前头的骏马,带着浩荡的队伍,在庆贺声中缓缓远去。
天边一轮圆日落下,漫天红霞铺满,照在了一对新人的身上。
李云昭在人群中,同众人一起将这对新人簇拥进喜堂。
高堂无可叩拜,这一支方氏,从方鱼年开始。礼官高唱拜天地,夫妻对拜,便算是礼成了。
入夜后,红灯笼都亮了起来。方府高朋满座,极尽热闹,朝中的官员来了许多,郑誉、林效、吕征等这些六部的官员也来贺喜。
方鱼年敬了一圈酒之后,李云昭和汤予荷才端着酒杯上前恭贺。
李云昭眉眼含笑,眼神带着欣慰,朝方鱼年举杯,许多惆怅感慨的话到了嘴边,只说出两个字。
“恭喜。”
方鱼年与她对望片刻,话已经默契地从眼中说出,点头微笑,饮尽杯中酒:“谢谢。”
“方兄,新婚快乐。”汤予荷拱手捧酒,道,“祝愿方兄与嫂子凤翥鸾翔,山遥水长。”
“多谢汤侯。”
方鱼年又倒满一杯,汤予荷朝他手中的酒杯向碰,正色道:“话都已经在酒里了。”
方鱼年笑了笑,回碰过去,“明白。”
李云昭离开宴席,独自寻到新房。杨水淼盖着红盖头,端正谨慎地坐在龙凤团图的喜床上,细嫩干净的手指捏着喜袍,似乎有些紧张。
李云昭绕到后窗边,趴在窗边轻唤一声,“水淼姐。”
杨水淼愣了一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疑惑问道:“谁……云昭?”
“是我。”李云昭笑嘻嘻道,“我就是过来恭喜你一声。”
“杨水淼,新婚快乐。”
房内安静片刻,杨水淼伸手翻开红盖头,起身走到窗边。
看着窗内人红妆明艳,不可方物,李云昭当着她的面,嘀咕了一声,“真是便宜方鱼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