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
周秦川左手取下右手中的狗腿刀,还给刚来到身边的小济,以示无辜,随后把苏幼蓉轻轻放回地上:
“咋滴,难不成你俩以为我要自刎不成”
见二人不说话,但眼神古怪,分明也想不通,好好的干嘛要自刎呢,不由失笑。
自己青春年华,大好人生才开始呢,怎么可能自杀,再说了,无缘无故的,这也不合理啊。
算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给他们演示一番吧。
有念于此,周秦川抬右手,欲向小济再讨要狗腿刀,一用力,方觉整个手还被苏幼蓉两只手紧紧攥着不放。
“嗯咳”
周秦川轻咳了几声,苏幼蓉回过神来,低头一看,俏脸飞红,赶紧撒了手。
说起来,这还是二人自相识以来的首次肢体接触。
这些时日,虽然食同席,寝同呃,寝倒是同不了榻,他们要么在野外靠着火堆将就,要么找间破庙废宅过夜,哪来的榻。
一般是周秦川睡一头,苏幼蓉自睡另一头,中间要么隔个火堆,要么放上几人的包裹。
至于小济,这小子倒是想睡哪头睡哪头,苏幼蓉也不会撵他。
总之,这对男女虽然朝夕相伴了这么些天,但双方间仍是以礼相待,若不是此次苏幼蓉误会了周秦川,觉得事态紧急,尚不会有此场面。
说到这儿,也莫怪周秦川废柴,他穿越前后都素无同女子交往的经验,哪里有那些老司机的手段。
况且这些手段若对付情场老手可能不错,用在大明景泰年间的小家碧玉身上,有什么效果就很难说了,说不得,起到相反的作用也不一定。
而苏幼蓉呢,此时的礼教大防虽然还没到杀人的程度,但是她自幼家教良好,即便对周秦川心有好感,也不可能短短十数日,就肆无忌惮地打倩骂俏罢。
能如此做之人,这个时代,恐怕只有青楼女子了。
以周秦川此时的见识脾性,真遇上这等女子,多半吃不消,也是抱头鼠窜的份儿。
“看好了”
周秦川大声提醒,撸起左手手臂,露出健壮有力的小臂,接过小济手中的狗腿刀,以刀锋轻触肌肤,由下而上这么一刮,汗毛齐根而断。
只一下,刀锋过处,就已寸草不生了。
“哦,你是想要修面啊,秦川大哥,早说嘛,吓死我了。”
苏幼蓉吐吐舌头,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古语有云,关心则乱,秦川哥过得好好的,又没什么伤心事,怎么可能会自刎呢,呸呸,谁关心他了,自己这是没见过用这么大一把刀拿来修面的。
讲真,剪发修面苏幼蓉不是没有见过,不过用这么大一柄刀来修的,她还真是首次得见。
还有,这么一把奇形怪状的刀,其锋利程度,居然比那些专门用来剃须的刮刀也不差分毫,倒是让她开了一回眼界。
虽说此时儒家提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但不敢毁伤不等于不能修整。
若真是头发胡须一点都不能动的话,一来年纪越大头发越长,实在不够方便。
二来成年男子的胡须若不修整,那和化外野人又有什么区别,如何体现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的优越呢。
君不见那些传到后世的人物画像,男子的头发可有谁及了腰呢。
兼且长须飘飘,湛然有神,若是不精心打理,又怎么可能有如此飘逸的造型。
是以华夏自古以来,都有理发匠存在,这个职业并不是满清入关后才突然出现的。
否则的话,女真上哪儿去找那么多的剃头匠来施行“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呢。
更遑论此时的江南,刺青纹身已然开始悄悄盛行起来了。
因此周秦川想要修面刮脸,在此际绝对称不上是什么惊世骇俗,不容于世的行为。
至于为什么好好的,都准备要去吃白食了,却又要刮脸修面
周秦川年届弱冠,已到了长胡子的时候,自穿越以来,还没好好看过自己的面相。
两天前就着河水水面自观之时,才发觉唇上鄂下,还有两边腮帮,都长出了不短的须髯。
乍一看上去,不但年岁大了不少,且更添恶相。
他也是问过苏幼蓉后,才知道此时的男子,是可以修面剪发的。
只是囊中羞涩,不敢花钱找理发匠,才拖延至今。
眼下要去客栈吃白食,为免自己这副面相吓到人,连白食都没吃上就被人撵走,周秦川这才决意用狗腿刀,自己动手剃须。
好歹看上去面善一些,成算才能大一些,没想到被苏幼蓉给误会了。
不过倒也不是坏事,经过这番误会,两人的关系似乎是百尺竿头,又进了一步。
第82章散伙酒
就在山包上的周秦川忙着剃须修面,整理仪容,以免被人误会成贼匪被轰出去之际,山下的客栈里,一张方桌上摆着四盘菜,鸡鸭鱼肉正好一样一道。
方桌四边,各有一只碗,一双筷,一个白瓷酒杯,四条长凳上,各坐一人。
非年非节,普通人家能吃上这么一顿殊为不易,本当推杯换盏、笑语连连才对。
可在座四人此刻却既不动筷,也不说话,气氛颇为沉闷。
良久,身着蓝色直缀的文士才端起酒杯:
“诸位,在下无能啊,自今日起,这家客栈再付不起工钱,是我对不住你们。
大常、小段,今晚这桌酒虽是散伙酒,却无需客气,放心,酒水管够,咱们不醉不归。”
说罢,一仰脖,把杯中酒干了。
脑袋大脖子粗,一看就是伙夫之人,和另一个身形瘦削,一脸精明相的伙计,赶紧端着酒杯起立,口中连称不敢,也跟着把酒喝了。
最后这位老者神情复杂,左右看看,轻叹一口气,最后还是干了酒。
气氛并未因这次敬酒而热闹起来,四个人喝完酒之后,各自默默吃喝,客栈的大堂再度沉寂下去。
酒入愁肠愁更愁,情绪低落,喝酒就更容易醉。
果然,不多时,那伙夫就开始左右摇晃,又自斟自饮了一杯之后,“咣当”一下,趴在桌子上不再动弹。
瘦削伙计一看,赶紧站起来,冲青衫文士一拱手:
“东家,既然大常不胜酒力,我还是把他送回村子里去罢。”
“去罢去罢,路上小心些。”
文士也不留人,挥了挥手。
“谢过东家,谢过东叔。”
伙计头一低,钻到伙夫腋下,将他架了起来,两人就这么踉踉跄跄地走出客栈,向南边地村子而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文士自言自语:
“大常酒量不浅啊,今日怎地这就醉了”
“他孑然一身,手艺虽好,却不愿背井离乡出去找活计,离了客栈,连个去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