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军的骑兵仍旧不失凶顽,面对大顺宿卫骁骑的凌厉攻势,反而越战越为凶狠。获鹿战场的北翼已经完全白热化,彻底地胶着了起来,即便是张皮绠一再带着楚闯骑兵发动墙式冲锋,试图在关宁铁骑的战线上凿开一个缺口,也因为兵力有限,无法取得显著的战果。
远处枪炮骤响,万箭齐发,从关宁军战线的后方又射来如雨的炮弹和箭矢——吴三桂的关宁军,装备的火炮数量不及大顺军多,但一门门都是比大顺军的小型轻炮威力大得多的红夷重炮。
刘泽清的山东镇,不论是兵力还是装备,都不能同八旗军和关宁军相比,但他们也有数量极多的轻炮。像那种一车三炮的灭虏炮,在山东镇里数量就不少。
讽刺的是,此时灭虏炮反而是在东虏的指挥之下,向汉人军队开火了。
张鼐杀得火冒三丈,党守素看看情况,劝道:“双喜哥,现在的形势我们不能再强攻了!北翼这支骑兵都是大顺精兵,不能白白在阵地战里消耗殆尽,一定要留到战局关键时刻,打出一锤定音的效果来才行。”
张鼐气得暴跳如雷,他完全沉浸在了战斗里面,连关系最好、感情最深的党守素,都是直接痛骂道:
“放你娘的狗屁!我们泰山压顶,再冲一阵,一定能冲垮鞑子。我和万岁说过了,一定要旗开得胜,这时候怎么能保留实力?”
党守素无言以对,他深知张鼐做法完全不对,可是也拿不出办法来劝说他这位好兄弟。
战场上的形势更为紧迫了起来,吴三桂虽然无德无耻,可他不愧是大明军队中最后、最大一个强悍军阀,不论是手中军队的战斗力,还是他个人的骁勇和指挥水平,都显出了高于张鼐不止一筹的程度。
张鼐不管不顾,带着他的大纛旗帜继续向前猛冲猛打。党守素长叹一口气,只好向他身边那些来自西北边军的骑士们高喊说:
“生死存亡,在此一战。弟兄们务必众志成城,全力以赴,跟着义侯杀过去,人人博取一个开国万户侯啊!
全军上下,跟随义侯冲击敌阵,不得有误,凡有违令者,斩!”
对面的关宁军还是旗帜井然,严阵以待,吴三桂最得力的助手副将杨坤,此人现在还未成为清军的固山额真,但这名后来在保宁之战中击破刘文秀的战将,指挥战斗的水平的确强悍。
关宁军在杨坤火线督阵之下,战线稳固,又连续数次抵挡住了张鼐带头发起的万骑席卷。
只是现在是两军死战之时,张鼐麾下又全是大顺军中营精兵,双方相持不下,张鼐固然是火冒三丈、党守素同样是焦急万分,关宁军却也同样是死伤惨重,大为动摇。
杨坤舞动大刀,带着家丁连续斩杀了好几名从阵前溃走的逃兵,才勉强维持住了关宁军战线的完整。他也同样是心急如焚,顺军骑兵的横冲直撞,还有这些流贼的凶狠异常,也可称得上是杨坤生平未尝见过的如许劲敌了。
连利于中军大阵中的吴三桂都向环绕在他身边的高第、刘泽清、李建泰、高起潜等人感叹道:“生平未尝见如此劲敌,特欠一着耳。不然我辈覆灭矣。”
战场上大刀带着风声呼呼作响,长枪映着日光划成一条光练,顺军的骑兵同关宁军的步、骑兵到处拼死混战,杀声震天。两军不分输赢胜败,很快就连杨坤都维持不住关宁军的战线完整,只能依靠红夷炮和几千杆火铳不断开火,削弱着顺军精骑的冲锋威力。
中营的宿卫铁骑,还有张皮绠率领的楚闯骑兵,像河里急泻的怒涛,奔腾澎湃而来,斩草割麦一般地斩杀关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