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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刚开始时,哪怕在相应幕僚和属员的辅佐之下,面对各种招徕流民,清剿盗匪,编管屯垦,乃至安排生产计划和指定日常规范和章程,各种方方面面的事情,就足以让他手忙脚乱的好一阵子,而不知如何入手。

对于他的部下亦是同理,一旦握惯了刀剑的手,再捏起齐民编户的纸笔来,就不免有些手足无措了;若是在昔日的国朝体制内,大可以委之于地方官吏只顾索取,但是在这大江以北的满地荒芜之地,筚路蓝缕的重建次序,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情了。

直到他在部下的建议和提示下,主动引入了淮地的成熟经验和现成手段,又陆陆续续派来上百名武吏和生员之后,积累下来的大部分问题顿然迎刃而解,他这才算是得以从那些亢繁的杂务中彻底解脱出来,而能够创立并且完善这个制度和体系的人物,就不得不让人敬佩异常。

而这一切,可不是他在父帅直接或事间接的荫庇之下,可以轻易学习和领会到的。

事实上他麾下这只偏师,已经被轮换和抽调过一查又一茬,但是相应的规模和数量却是壮大到上万人了,因此除了他重建的直率营,和在胶西编列的几个新营以外,现在主要是那些二线的防戍营和来自淮地的建生军,在维持这地方的局面。

来自江东方面的另一位方面重臣,讨捕大使魏晨的信使正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旁。

作为这位坐镇江东而负责两浙平叛的大员,与淮镇正在进行的灰色贸易和其他交流活动的重要跳板,这位三天两头出现在江北乃至淮南境内,已经完全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情景了。

“三百头耕牛,一百名各色工匠”

“无功不受禄,你们又想做什么”

刘延庆漫不经心的道。

“我家使君,自然是想要更进一步的合作了”

来人继续开声道。

“想要加深合作,难道不该去徐州么”

刘延庆不以为然的道,

“徐州哪儿固然是少不得长久交涉下去的”

对方形容不变的道,

“但是我家使君,更希望能够加深与副使的情谊和往来。”

“难道副使就不想让人不尊称一声小刘使君么”

“既然你我两部贵为紧邻,自然是更多守望相助,和衷共济以扶持这个局面”

“这是互利共赢之道,也是我家使君的一番心意。”

“一番心意啊”

刘延庆在心中不可置否的点头道,

“你家使君真是有心了”

在几年前,他或许还会为之打动,但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反而明白什么的什么叫做欲速则不达,什么又叫做好高骛远的代价。

他现在只想好好学习,掌握这支新式军队和经营治理地方的手段,把这些年因为年少荒唐和阴差阳错的蹉跎,而错过的东西和机缘,都给补回来或者说是赶上去,以尽量跟上那位越来越让人看不懂有望而生畏的旧识脚步。

这样就算日后并没有够如愿所偿的话,还可以把这段经历所获的见识和宝贵的经验,作为传家之物留给子孙后世,以维持将门刘氏的世代不坠。

经过了洛都战役惨痛挫败和那场大病之后,他的心态也变得更加沉稳或者说沧桑了不少。

第1120章归远13

黄龙府,宽城外郭。

隐隐分作不同阵营而隔着拆平或是火烧过的废墟,相互的对峙的坊区之间,隐约的人头和身影在晃动着,时不时又发出细碎的铳击声来。

“小心。。落石”

随着附近惊叫的声音,正式入伍方才半年的新兵鲁倌儿不由跳了起来,却又被身边名为陈龙象的缺耳老兵给一个巴掌拍的重新按捺下去。

然后才听到不远处墙面后,沉重击坠所扬起起的土块碎渣,打在墙上的沙沙溅落声。以及老兵短促压低的呵斥声。

“楞头小子,慌乱个甚,”

“要学着听清观望哨的示警和声音的远近,才好判断落石去势。”

“不要一惊一乍的白白浪费了气力和精神。。”

“待会真正有事上了阵前,就精力不济或是后劲不足了。。”

虽然他在地方上受过屯庄到守备团,或长或短的多次训练,选入正规行伍之后表现还算中规中矩的平均水准之上,但是正真临阵的经验也就是这一回而已。

他也只能学着军中教导过的屏气法,用努力控制的深呼吸来让自己涌动的慌张和手脚的潺动,给慢慢的平复下去。

好在半刻时分之后,漫无目的击坠下来的零星石块,就很快被推进发射的小炮轰鸣声,所彻底压制了过去而变成隐约的哀嚎和惨叫声。

这时候,他们身边的哨子也再次吹响了起来,鲁倌儿赶紧喝下水壶里最后一口水,然后扶着武器站起身来,却依旧觉得口中有些发干发紧;

第二遍哨声又响起,他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检查身上的装具是否齐全,装填好的子药是否塞紧,再把一把尺长的铳刺,给反套在在左臂下,这样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装上火铳,或是握在手中作为近身搏击的武器。

第三遍哨子响过,他开始跟着队头举过肩手戟上的飘舞丝带,而与同伴组成一个相互掩护的单什战阵,两名穿着连身锁甲和头盔,举着手牌挎着横刀,腰里还插着短铳的白兵走在前头,而左右各三名举着火铳的帛甲铳兵,最后是火铳上系着小旗的什长和兼作掷弹手的什副;

他们以这种最小单位组成的阵列,像是荡漾水花一样的成替掩护和接力着,在各色手戟和小旗的引领下,辗转曲折的穿过一片片,新旧火烧过后的废墟和簇立着半截子的残垣。

踩在脚下尤是热乎乎的灰烬和带着火星的焦土,而那些被陆陆续续打杀的漏网之鱼,而时不时横错在行进的方向上;偶然还可以看见不远处有残余的敌人,从点着火的建筑里窜出来,然后被从后背挑翻刺倒,或是击杀在慌不择路的奔逃之间。

而那些爆弹投掷的轰鸣声和火油弹所点起的烟色,就成了他们进攻方向最好的指引了,

突然一整面墙塌倒下来,顿然吓了这只小小战团一跳,烟尘之间隐约是数个蹲伏的身影和灰头土脸的面孔,与他们几乎是面面相觊在几步之遥的距离之内。

然后就听得站在左边的那位白兵,突然怒吼了一声了持牌,迎面撞进这些人影之中,顿时绊倒掀翻了至少两个在地上,然后才是忙不迭放低火铳仓促射击成一片,将还能够站立的身形迎头击倒,再用装上的铳刺狠狠戳杀过去,

短暂而急促的片刻之后,他们这只小队无一伤亡的重新退回到街道上,断墙背后也谈下了四具尸体,还有一各鼻青脸肿瘸着腿的俘虏,垂头丧气的抱头跪在地上;

只是最先冲出去的白兵甲衣上沾上了土,额头上有些红肿起来,然后被身为老兵的什长一阵臭骂,

“你腰上插得是烧火筒么。。”

“一遇敌就扑上去作甚。。”

“你的任务是开道警戒和掩护队员。。”

“不是列队在阵前的拼悍勇的时候。。”

“城中狭小处的拼斗,最讲究小队配合与默契。。”

“光会惩个人之勇,会连累别人。。”

这时,前方尖锐的哨子再次想起,老兵顿时停下喝斥连声喊了起来。

“快快。快。跟上去。。”

“全体上铳刺。。”

“在行进中装弹。。”

“掷弹手准备支援。。”

“至少有百人以上的敌情。。”

“遇到邻部先靠拢结阵。。”

半刻时分之后,他们就见到了被聚拢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