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 / 2)

"呃…"我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如何和这个日本灵神去交流了.想了一下之后我又继续说道:"太君,你为什么会是这般模样,既然已经死去,为何还要骚人那徐老太爷?"我指了指不远处那个新坟.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我记得…这个人,是他…活埋了我的,"它的中文很不流利,一句话我听了很久才听明白意思.想想也是好笑,我没去过日本,也没接触过日本人,这下倒好,日本人没见过,反倒让我接触到了一个日本鬼.

它的语气没有愤怒,一直很平静.似乎在讲述一件和它毫不相关的事情.

"你是因为恨他,所以才断他抬棺材的木头的吗?"我问到.

它回答的很慢,也很结巴,我无法还原他完整的句子,所以以下我用我自己理解的意思来描述吧.

"之前我是很他,看到他被人抬着经过这里,我就使坏了.可是后面看到他和我一样,已经是个死人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已经死了,我看到他,他也同样看到了我,他看到我这副样子,他自己就开始流泪了.而且一直在和我忏悔,我现在不恨他了,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他,因为我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我知道这种不能安息的痛苦.所以我现在一点都不恨他了……"他平静的回答到.

"你杀过中国人吗?"我下意识的问出了这句话.有着这样一个心态的日本兵,让我有了一种迫切想要了解他的念头.被活埋了还想要帮助他.而且还有一点我很是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日本灵神在这个地方徘徊了这么多年还保存着意识.这更加让我想去知道他记不记得他生前那些年的所有事情.

"没有,我是搞勘探侦查的,不打仗."它说道.

后面的对话我就不照着写了,一个是因为记得很模糊,而是因为这种长时间的对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描写,我用叙事的方式来给大家把这件事情讲出来吧.还是用太君来称呼它.

这个太君确实是告勘探侦查的,但是这也是在助纣为劣,这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并不过份,只是它确实是可怜之人,从来到中国的时候才十八岁,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一岁.由于一次受伤截肢.它们的队伍又着急着去执行任务,所以就把它抛弃在了这偏僻的村子外围.

那个时候全民皆兵,对日本兵的痛恨是空前绝后的.人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子怨气,如果有实力,恨不得满山遍野的去猎杀日本兵,然而我们那边实在是偏僻无比,即使是全民抗日,我们那边也很少见到日本兵.听爷爷说过,经常说日本兵来了,大家都往山上跑,但是从来没见日本兵进过村子.唯一的一次说是得到确切的消息,鬼子要从现在的302国道那边经过,所以当时村里面的年轻人都扛着锄头和镐头去把那公路挖断.爷爷说,那个时候大冬天的,下大雪.从村子里面过去那个地方要走七八个小时的路,结果他们千辛万苦的跑到那个地方,把公路给挖断阻隔了,最后发现那些个鬼子兵并没有从那里经过,让大家白忙一场.还记得,讲到这里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气氛的说:那日本鬼子太狡猾了.真是太狡猾了.所以说,我们那边基本没有受到日本兵的影响.

不过我们恰灵的一位师祖,倒是有很多抗日战争的时候被征兵过几年,参加过实打实的抗战.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都是师父讲给我听的.对于这些故事,我还有笔头记录,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写出来给你们看.

说回那个太君灵神.它被抛弃之后,无处可去,村子里面更加是不敢进.只能躲在山里面偷挖些村民种的粮食过活,什么红薯啊,玉米啊.洋芋啊.有什么就挖什么.就这样,他也活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白天就躲在山里的一个山洞里面,晚上就出来偷庄稼地里面的粮食吃.

有一天晚上,在挖红薯的时候,被这徐老大爷逮个正着,他懂点中文,但是说话很不流利,而且穿着一声日本军人的服装.它又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这下可不得了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吃不饱,粮食尤其珍贵.就在这徐老大爷确定了他是个日本兵的时候,二话没说.抡起手中的锄头就把它的手给砸断了一只.

紧接着又是一锄头砸在头顶上,直接把这太君给砸晕了过去.当时那徐大爷以为这太君死了.他也很紧张,这是第一次杀人,虽然杀的是日本人.那种恐惧也会让他迷失了心智.这徐老大爷做事也干脆,就找了个地方连夜挖了个很深的坑,准备把这太君给埋了.

为了隐秘,这徐老大爷没有挖横坑,而是竖着挖了一个1米多的坑,那个坑他挖了大半夜,一直挖到早上鸡鸣.才把那太君放了进去,放进去之后就开始准备填土.也就在那个时候,太君刚被丢进那个坑的时候,突然就醒了过来.这一醒可把徐老大爷吓坏了.他慌不择路,拿起身边的棍子又朝着太君的头一顿猛砸.

这棍子哪里能和锄头比,怎么砸都砸不晕这太君,只是把它砸的哇哇大叫.太君一边求饶一边叫.最后叫累了,疼过了,这太君体力透支完了之后,也没有再继续反抗,这残酷的现实迫使他不得不接受这悲惨的命运.

第119章活埋〔七〕

徐老大爷见太君也不叫了,就又继续开始填土.土填到太君的胸口位置的时候,这太君开始眼里疯狂的留着眼泪,眯着眼睛嘴里一直重复的说着三个字:求求你.

徐老大爷当然不会理会,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他不管不顾,依旧不停的往坑里面填着土.从胸口到脖子,到眼睛再到头顶,那太君眼泪止不住的一直流,一直流.可是纵然眼泪再多,也改变不了他这早已经注定好的命运.它说,在它死的那一刻,接受了这命运,个人的思想在国家的安排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它痛恨战争.可是迫不得已来到异国他乡来做这些破坏和平的事情.他选择了做一个侦查勘探的兵,却也逃不过这悲惨的命运.也就在死的那一刻,它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甚至看淡了生死.

就这样……这个太君在无止境的哭泣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成为了一个终日徘徊在自己尸骨旁的一个灵魂.没有再去害人,只是守候着埋葬着他尸体的这尺寸之地.惶惶不可终日.直到这徐老大爷出殡,路过这里的时候,一大波人踩在它的头顶之上,而且它还看到了躲在棺木里面的徐老大爷,最终不受控制的弄断了这徐老大爷的抬棺木…

事情说道这里,我的心情比较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写下去……

……

继续…

和太君断断续续的聊了很多,我用尽全力维持着那喊魂阵,不让这太君在我面前消散.它已经千疮百孔了,我更加不忍心让它自己耗费精力现身来和我继续聊下去.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我顶着疲惫用常规的方式送走了它,当时,我不知道我用我的方法是不是真的可以把它送入轮回,但是我知道,我至少可以把它送到阴间.它就算没有了轮回路,也比呆在这荒郊野外任人践踏的强.依稀记得,那太君在慢慢消失的时候,嘴里依旧重复着两个字:谢谢.谢谢…谢谢…

同样是临终遗言,它在说"求求你"的时候,心里满是绝望.而它在说"谢谢"的时候,心里应该是感激的.

太君被送走之后,我又托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徐老大爷的坟前,它没有让我喊,而是直接出现在了那些花圈上面.它也没有再继续哭泣,而是微笑着看着我说道:"谢谢你,我找到了自己的轮回路,我可以安心的走了."

又是一句"谢谢",无法用言语来表达,那天的这两个字承载着多么沉重的故事,叙述着多么痛苦的无奈,铭刻着一段怎样不堪回首的历史.这样的经历,或许只有我能接触的到,这种亲身体验或许只有我能最深层次的体会.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使命,可是这种使命会不会也是一种悲哀?

那天晚上,徐老大爷走了之后,我已经基本没有任何体力了.手腕上的手表指针告诉我,已经快天亮了.我没有回二师父家,而是在徐老大爷的坟前,找了一块荒芜的草地.躺在那里直接睡了过去.

在梦中,我梦到徐老大爷,它叫我好好休息,它要走了.谢谢我帮他解开心结.它的眼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慰,一种感激.那种表情给我的感觉很好.

第二天,暖暖的阳光照射在我脸上,我被这强光刺醒,摇了摇有点发懵的脑袋,看了看身边徐老大爷的坟.平静无奇,似乎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一般.托着疲惫的身躯,我回到了二师父家.

家里来客人了,都是徐家的那些晚辈,他们看到我回来,一个劲儿的感谢我.我有点莫名其妙.二师父和我说:"昨天,他们家那徐老爷子给他们托梦了,说你帮了它,它找到了轮回的路.已经安心的走了."我恍然大悟,强颜欢笑的说道:"这只是我应该做的."

那白发老大爷也一脸歉疚的塞给了我一个红包,并且和我说了几句歉意的话.这些话我当时听起来很亲切,那去世的徐老大爷,之前不也是这般言辞么?我心里没有怪白发老大爷,真的没有.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对和错,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做任何的事情,只是这事情做出来,要问问是否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送走了徐家人,我头重脚轻的走进二师父家的客房,一头栽在了床上.我是真的太累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而且我的感冒又复发了,寒冬腊月在山上待了一晚还睡了一觉.如果不感冒就奇怪了.不过好在不严重,只是有点发烧.醒来的时候师父也坐在我的床边和二师父聊着天,二师父在津津有味的和师父说着这次的事情.语气中有些自豪,也有些羡慕.我没有睁开眼睛,就那么静静的听着二老聊天,感觉很幸福.有的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听了一阵,我也在心里构思了如何和他们二老说这件事情.

后面肚子在闹革命了,我起身下床,和两位师父来到了早已经准备好饭菜的饭桌前,开始诉说起昨晚的经历.我说的很仔细,两位老人听得也很入神,末了,二师父说:"明天我去找个好穴,咱们去给那日本人重新安葬一下.这个日本兵的宽容之心,真的让很多人无地自容。"

是啊,如果不用心去了解它,又怎么知道这个偏僻的小农村的山上,还埋葬着这样一个无名又坚毅的日本兵呢?一个灵魂,能有这样的感悟和宽容。不管它来自那里,都有足够的理由获得原谅。

师父和我说:"你做的很对,我为你感到自豪."

后面,我问师父,为什么那太君的意识一直没有消散啊?师父和我说,因为竖着活埋.

我又问师父:"那之前抗战死了那么多的人,和日本兵.那岂不是会留下很多日本兵的灵魂?"

师父和我说,很多日本兵的尸体都被烧成了骨灰带回家乡了,他们有自己的法事,而且很多人死后都会随着自己灵魂的意志回到自己想回去的地方,我们常说的落叶归根,对于灵魂来说,显得更加贴切一些。当然,也有一些漏掉的,有的被阴差带走了,有的被行内的那些前辈处理掉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能清理的基本都清理的差不多了,你能碰到这个日本兵,也算是一种缘分.

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结果还算能够接受,至少,在那个战乱的年代,人死后的灵魂还是自由的,它们也能自己给自己做一回主。至于这个灵神为什么没有回去,我没有问师父,但是我想着原因大概是因为国家对他的抛弃又或者是竖着活埋这种死亡方式,或者两者都有。

隔天上午,我们师徒三人起了个大早,来到那块小平地,挖出了太君的遗骨,用一个大木盒子装了起来.二师父找了个穴,师父又亲自给这遗骨做了一场法事.虽然这法事对太君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但是不管如何,入乡随俗,毕竟人死为大.该走的仪式还是要走一遍.只不过没有给它立碑,因为实在不知道碑文该刻什么.难道刻个"太君"?

很多时候,我们都活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面,可是如果能真正的去了解一个人,设身处地的去聆听他的故事,或许就有种别样的感悟,任何人都有可取之处,也有着我们自身接触不到的经历.

很多时候,我们都被自己的主观意识所蒙蔽,看事情变得很片面.

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