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2)

放下碗筷,二师父问我:"这个事情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么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晒了东西,得回去收一下."我说:"行,二师父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如果搞不定,我再找师父."

花白头发老大爷也凑了过来说:"那就麻烦小刘师傅了."我点了点头,送二师父离开的时候顺手把两瓶酒塞到他手里,二师父微笑着点了点头,接过酒就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回到徐大爷家的院子里面,白头发老大爷迎面走过来和我说:"刘师父需要什么帮忙的尽管说,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想了一下说到,不着急,等到十点吧.先喊魂问问情况.就在你们堂屋的遗照边.到时候帮忙疏散一下家里人,不要呆在堂屋里面.最好一个不留.我来问问老爷子到底是啥个意思."

"那我们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吗?"白头发老大爷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我说:"不用啦,我都准备好了.老大爷你先忙吧,不用管我,我先自己到处转转."说完之后就朝着堂屋走去,堂屋里面不不时的有人在走动,看着徐老大爷面露慈祥的遗照,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触.

拿出罗盘在屋子里面四处找了找,还真让我找到了一丝丝的灵异反应,我想这个徐老大爷应该是在屋子里面的某一个地方,正在看着家里人进进出出,只是它没法现身,也没法和家里人进行什么交流.它是新魂,不但没有什么怨念反而还满怀歉疚.这样的灵神很脆弱,脆弱的像一团空气.

收起罗盘,我找跟凳子坐了下来,就在遗照的旁边,时不时经过的徐家人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偶尔有一两个人停下来和我聊几句,或者抽根烟.或者和我聊他们家徐老大爷生前的事情.我听的很认真.因为我想从中间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但是事与愿违,在我所有了解到的事情中,并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这徐老大爷去忏悔的事情.

时间在悄然流逝,我也不知道那三四个小时是怎么过的.那个时候的我很嫩,根本不知道想其他的办法,也不会去做其他的准备,就在那里傻傻的等.好在十点到十一点的时候,白头发老大爷一直在和我聊天,什么都聊.他是一个猪贩子,养了一头公猪.专门给母猪配种,如果不是我拦着他,他都要和我说母猪的配种技术与技巧了.

好不容易挨到十一点,我赶紧起身,对着白发老大爷说:"时辰到了,我要做事了,麻烦您帮忙锁一下门,别让任何人进来.谢谢"

老大爷点了点头,把堂屋四周的门都敲了一遍,和里面的人打了招呼,然后自己出了门去,并且把堂屋的门给带上.我见一切都妥当之后,就开始布置喊魂阵准备喊魂.我本来就知道他在这堂屋里面,喊起来很简单,不一会儿,一个干瘦的佝偻老人家就出现在我面前.他已经瘦的不像样子了.配上惨白的脸色,看上去很是别扭和恐怖.更加关键的是,他双眼挂着泪水,那泪水一个劲儿的往下流.和遗照上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第115章活埋〔三〕

那个时候喊魂不是很熟练,真的灵神也见到过没几次,当真的看到这徐老大爷的灵体之后,我的内心是复杂的.有震惊,有恐惧,有怜悯,也有辛酸.这么一个活了差不多一个世纪的老人,为何在死后还会脸上一直挂着泪水?

我还没说话,它就开始呜呜的抽泣起来,并且一个劲儿的说,我错了,我有罪.我该死.我去不得轮回路.边说眼泪一边哗哗的往下流.那眼泪似乎是这干瘦身体最直接的诠释,连身体都哭干了.满脸悲伤的表情站在它自己的微笑的黑白遗照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说:"徐老大爷,您到底错在哪儿了?能和我说说吗?我受邀来帮您完成遗愿."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现在的一切都是报应.报应啊.我错,是我的错."他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是答非所问,甚至是在把我当成透明人一般.

他在自己的遗照边上走了两个半圈,最终一直说着一些忏悔认错的语句,完全没有理会我这个把它喊出来的青涩小道士.我心里也纳闷,一个劲儿的在想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了,难道是我的喊魂方式不对吗?可是没有啊,我所以的程序都是中规中矩,按照道理来说,我是可以和他交流的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控制不了?

"我的错……"几分钟之后,它慢慢消失在我的眼前,期间我不断的发出交谈请求,可是他都置若罔闻,完全没有理会我.这让我很纳闷,而且这消失是它自己消失的,我都没有撤掉喊魂阵,更加让我疑惑的一点是,在喊这个老爷子的魂魄的时候,我并没有一点消耗精力体力的感觉,似乎它的出现和我无关,可是它的魂魄明明是随着我喊魂咒念完之后才慢慢显现出来的啊.

心里郁闷,又看了老爷子的遗照几眼,联想到那满脸噙着泪水的惨白面庞,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还是什么,那遗照的眼睛位置似乎有泪水流出,那么柔和,那么真实,只是配合上遗照上面的笑容,又显得那么的违和.就好像qq上面大家钟爱的那个表情:笑着哭.又拿出罗盘来测了测,那老爷子居然走了.这堂屋里面已经没有它的任何动静了.

又仔细找了找,还是没有,我垂头丧气的打开了堂屋的大门,那白发老大爷还在外面等候着,见我开门,慌忙迎上来说:"我好像听到我伢老子(老爹)的声音了,事情怎么样了,刘师父."他眼眶也湿润着,对于那种声音很是怀念.不管自己多大,不管是不是天人相隔.父亲终究还是父亲.父亲的声音永远是那最浑厚的安全感和最亲切的天籁.这点事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摇了摇头,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见到你父亲了,只是它没有理会我,和在梦中一样,它只是一个劲儿的认错.我想这老爷子是有很大的心结,你好好回一下,这老爷子生前有没有做过非常残忍,或者让别人损失很大的事情."

"你是指什么?我们这农村,能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呢,杀猪杀鸡鸭算不算?"那白发老大爷擦了一把泪水,那泪水也不少,渗透到眼角周围那深深的皱纹上,显得更是悲伤.

"我是说,这老爷子生前有没有杀过人或者强行占有过谁家的地?或者对自己的老伴子女亲戚做出过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因为农村里面都是靠地生活的,土地才是生活的依靠,所以在农村里面,为了三尺土地,通常也能让邻里反目为仇.这是一件大事,如果是无理占地,也会把事情弄的很严重.

听我这么一说,那白发老大爷开始急了:"小伙子你这可不能乱说啊,我伢老子一生清贫,做人做事都对得起天地良心,活了九十多年,从来没有和邻居发生过大的口角.对我妈,对我们后辈都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至于杀人你就更加不能乱说了,我伢老子心地善良,连和人打架都没有过,怎么会去杀人呢.这话乱说不得,绝对乱说不得啊……"

"真的没杀过吗?"我还是无耻的问了一句,因为之前二师父和我讲的时候有提过一件事,那就是这徐老大爷杀过一个日本兵,当时还受到过县大队的表扬.不过这话也是道听途说,真实性还有待考证.所以我没有提这件事情,只是隐晦的问了一句.

"真的没有,我们这虽然穷乡僻壤,但是杀人这样的事可没人敢做.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啊,如果我伢老子真的杀过人了,他哪里能活这么高寿呢?这真的不能乱说,如果传出去,这可不得了."白发老大爷回答的很坚定.停顿了一下.又开口说道:"你这小娃娃到底能不能解决这个事情,如果不能的话,我们就等你师父回来再说,我们不怪你,可你不能因为解决不了这件事情,就乱给我伢老子扣帽子啊!这人死为大现在都已经入土为安了,可再背不得这样的骂名啊老天!."

见这白发老大爷是真的急了,甚至还开始怀疑起了我在信口开河瞎胡说.我赶紧歉意的说道:"老大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之前听二师父说过,这徐老大爷以前杀过一个日本兵,是不是真的?"

这老大爷说他父亲一生坦荡,那有可能造成这种歉念的就是这个日本兵的事情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想有什么顾忌了.要说这徐老大爷是因为这日本兵的事情而得到这个恶果的话,那在别人看来也是不可接受的,因为在那个年代的人的观念里面,杀了日本兵可是荣誉啊,可以说是上天赋予每一个子民的使命,如果这种事情会遭到这样的报应的话,那这个世界岂不是乱套了?他们入侵我国土,本来就该杀,如果杀了日本人就会得到这样的结果的话,那谁还敢去杀日本人?那些革命英雄岂不是个个都走的不安心?这样的事情没几个人能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

白发老大爷听我这么一说,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脸上的悲伤转为愤怒:"你这小娃娃是越说越离谱了,杀日本人那是应该的,杀个日本人还会走不了轮回路?你是说我们徐家不应该做那保家卫国的事情吗?你到底懂不懂?不懂就不要乱说,真不知道x师父德高望重,怎么会教出你这样满嘴跑火车的徒弟来,杀个日本人还需要忏悔,死后还需要一直认错,你这是开的什么国际玩笑,你走.这件事情不用你来做了,你现在就走……别再我家里呆着,脏了我家的地方."这老大爷越说越激动,最后都开始推搡起来.似乎把我当做了一个瘟神,一个损坏他老父亲和他家族甚至是整个抗日民族名声的人.

老大爷的声音越说越大,屋子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出来了,看着这老大爷如此激动,以为要打起来了.纷纷去拉开这白发老大爷,我也往后退了几步,这个时候我很无奈,有口莫辩啊,我只是说一下我自己的想法,就引起这么大的反感,这也和我的处事经验有关系,那个时候还是个大学生,做事情说话什么的都没有考虑后果,直来直去的很容易就得罪人.

百口莫辩我也索性没有了解释,回到堂屋拿起布包就走了.很多时候是讲不了道理的.也不能怪那白发老大爷迂腐或者不通情理,怪只怪我们的观念和理解事情的方式不一样,我断的是事情,而他看的是名声,很多时候,名声要比事情重要许多,哪怕这事情是件鬼事.

第116章活埋〔四〕

出了徐家,我没有直接回去山上,而是从布包里面拿出手电筒就往那徐老大爷的坟墓上跑去,那个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农村的天空很纯净,只要不是阴雨天,都能看到满天星空.那天晚上也不例外.

刚好又是月中,天气也很好,月光如银.远处的大山像一只只沉睡的雄狮野兽,沉稳如砣,山间淡淡的雾气给这一座座黑色的大家伙点缀的更加神秘.

伴随着村中土狗的汪汪的欢送声,我快速的往那埋葬了徐老大爷遗体的那座大山走去.清晰的记得那时候的心情,那是一股子不服劲,任何事情说太多都显得多余,唯一能够证明自己的就是行动,心里憋屈的慌.这个事情我出自一番好意,真心实意的想帮忙,却被人轰出,心里很是不平衡.

年轻气盛的我,很想马上证明自己是对的,对其他的会不管不顾,无论如何,如果尽快不搞清楚这件事情,我恐怕连睡觉都不安稳.如果是因为杀日本兵而造成的这个事情,那我就不用多做解释,事情自然明了.如果不是,我会马上主动上门道歉.绝无二话.那个时候年轻,年轻做事就容易冲动,也会玻璃心.一旦玻璃心,受了委屈就会哭,那是我第一次被一个事主弄的眼眶含泪.

一路疾走,眼中只有那山腰上的那堆新坟.沿着送葬队伍走出的那条路.不断的擦拭着湿润的眼眶,像极了一个失恋的孩子.现在想想,也是很傻很天真.

山路不好走,尤其是晚上的山路,黑色的泥土白色的石头,有的石头凸出的比较多,但是晚上却看得不是很清楚,由于走的太快,期间还被石头绊倒了一次.好在冬天穿的厚,并没有什么外伤.山里偶尔有咕咕的鸟叫声,听上去是在嘲笑这个神态失常的孩子.这个深更半夜朝着一座新坟奔跑的小神经病!

远远的看到徐老大爷的坟,确切的来说不是坟,而是一个很大的花圈堆,上面密密麻麻的堆着几十个大花圈.都是吊唁的亲朋好友送过来的,冬天的晚上有点冷,可是我却浑身发热,或许是跑的太急太快.不停下来没有感觉,停下来之后才发现里面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给侵湿了.把外套脱下之后,一股冷风钻到身体里面,突然冷的打了个哆嗦.

山上的风很大,呼呼的刮,附近的松树不停的左右摇摆着,山上平静却不安静,不时的有枯燥的树枝被风吹断然后掉落下来,眼前是一座坟,一座有故事的坟.

来到坟前,我先给这徐老大爷上了一炷香算是赎罪,由于风太大.点不了红烛,自然也就摆不了喊魂阵.但是我知道这徐老大爷就在坟墓里面,所以我有办法逼它出来.怎么逼?那就是去动它的墓穴.大口喘着粗气,不断的扒拉着上面的花圈.

"滋滋滋滋……"花圈是一些纸和塑料纸做的,扒拉起来声响特别大,这也有助于让徐老大爷的灵魂听到.虽然这是很不礼貌的,但是此时此刻,我没有任何的办法.不一会儿,背后突然一冷.接着微弱的月光,眼睛稍微往后面看了看,一个身穿寿衣的佝偻干瘦老灵神站在我的身后.它出来了.

"小伙子,你这是在干嘛?我刚入土你就来扒我的坟?"后面幽幽的声音传到了耳边,想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一样,根本判断不出声音来源.

知道它就站在我后面,可是我心里很纳闷,我疑惑的是为什么这徐老大爷在堂屋被我喊魂出来的时候只会道歉,现在却还能发问了?

即使心里疑惑,我还是感到欣喜.后来我问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师父告诉我,灵神做事是有目的性的,或者说是定向性,比如它意念中是要忏悔,那么它就会一直做这件事情.我当时喊魂的技术还不是很好,所以不能改变它的定向性.当我扒拉着灵神的坟墓的时候,它的意念就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扒拉他的坟墓.所以就会说其他的话语而不是无休止的道歉了.再加上灵神自己现身出来,是主动交流,这个时候比喊魂要强很多.很容易就能改变它的那种定向性.我再和他交流就不会存在局限性了.

事实也证明如此,我再次尝试和这徐老大爷交流,居然毫无任何阻碍.

"对不住啊,徐老大爷,您对我有印象吗?"我惊喜的问到.我没有回头,我知道它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