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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声线如鬼魅的话,恍然脱口而出:“出现在你的幻象里,真够恶心我的。”

只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将凤迟龄逼得双目欺红,他的心就像被一把利刃刺穿,再一刀一刀地剜下,扔进熔岩里焚烧得连碎渣都不剩下。

他死死地咬着牙,猛然回头,而这一回头,就又是一顿晴天霹雳。

荆无忧怀中拥着的人,正是他自己。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额间上干干净净,没有鲜艳的红痣,更没有入魔后的印记。这一次,对方仿佛注意到了他,冲他微微一笑,如同在炫耀、扬威着什么一般。

倏地,对方抬起手,一道蓝光冲出,刺穿了凤迟龄的左肩,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他半跪在地,捂着受伤的左肩,眉心印记隐隐闪烁,死死瞪着那与他拥有相同容颜的人。

望着这个恨不得冲上来将他一刀刺死眼神,“凤迟龄”又笑了一下,然后侧首看向荆无忧,眨了眨眼,无辜道:“哎呀,我不小心伤了这个人,这可如何是好,无忧,你不会怪我吧。”

荆无忧笑道:“当然不会。”

听到这个回答,凤迟龄微微一怔,嘴唇都被他生生咬破,不知不觉,心魔已经在他的体内激烈冲撞着,从眉心印记发出来的红光也越来越刺眼。

正在他起身,召唤出溯雪剑要将眼前之人尽数斩断的时候,一道属于外来之物的白色身影突然闯了进来。

凤迟龄只觉得手腕一痛,懵懂地抬头一望,是洛潇那张已一百年未曾再见的脸。

对方垂着眼睑看着他的徒儿,见他的徒儿并未发话,洛潇自己也没有率先开口。

僵持了好半晌,凤迟龄或看向自己的手腕,或望了望这不可能出现在面前的人的脸,倏然冷冷地笑了一声,喃喃:“哦,也是,你都已经死了,出现在这里,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洛潇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他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眼前的人,道:“龄儿,你以为你在这一百年里受了很多苦,我就不能以你的出言不逊,让你去罚跪吗”

听到这里,凤迟龄的眉头也抽了一下,他唰得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可几秒过后,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心绪也依旧不稳,道:“我知道,等离开了这里,你又会消失不见。你和我姐姐一样,都会自说自话地将我丢下,从不顾及我的感受,也不问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我想,如果不是无忧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我可能会跟着你一起走,一起”

洛潇越来越听不下去,他眉头紧皱,蓦地双手拍住自家徒儿的脸,虽是训斥却没有半分愠怒的意思道:“龄儿,你若不信的话,就用元神看清楚。为师还活着,没有半点虚假。”

一旁的荆无忧搂着怀中的人似笑非笑地看向这边,道:“什么还活着,您不是早已经死了吗被你的好徒儿、我的好师兄的剑给一剑捅死的吗你说是不是啊,凤迟龄。”

凤迟龄的心颤了一下,洛潇却是面如沉水,道:“你顶着我徒弟的脸,是想借此在这彻底击溃龄儿吗”

荆无忧叹了一口气,抱臂啧啧道:“哎,我就知道,我肯定是瞒不过合体期的洛潇仙君的啦哦不对,你之前经历了生死劫,已经扶摇直上,抵达上大乘了,还差一步就能飞升了呢,恭喜。”

凤迟龄一愣,蓦地抬首:“生死劫”

洛潇道:“你离开璇昆山的时候,我曾在无忧的体内留有一丝元神,会在你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来帮助你们,可是到最后,你们都没给为师这个机会,而那丝元神就一直留在了无忧那里,连为师身陨的时候,也一直留着。”

而这丝元神也正是给了洛潇回来的机会,只不过荆无忧因为体质原因,与洛潇相互排斥,导致他这丝元神在一百年来都在沉睡,直到

直到荆无忧在几年前,亲手逼出了他的元神,将其放在与洛潇体质最为相近的洛尘身上,并料定如此一来,洛潇终有一日能成功回来。

荆无忧也是在修为刚抵达元婴的时候,才察觉到体内沉睡着外来之物。或许是为了惩罚,也或许是一己私欲,他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给凤迟龄。

望着凤迟龄怔然的模样,洛潇轻柔地摸着他的头,跟以前一样,就像是在呵护受伤的孩子,须臾,他忽然睨向那边笑得愈发鬼魅的荆无忧,嘴下却在小声地对凤迟龄说道:“他是你的心魔,并非无忧。”

一直以来,凤迟龄都以为自己的心魔是洛潇。因为他是因洛潇的死才入的魔,于情于理,洛潇才会成他的心魔。

可到头来,竟是

“荆无忧”哈哈大笑道:“疑惑什么呢,有什么好疑惑的凤迟龄,你确实是因为洛潇的死才入得魔,但你的心魔在这一百年间,早就变了。洛潇根本没资格让你被我缠着整整一百年,要说谁有资格,谁才是折磨得你连夜噩梦的罪魁祸首,这个叫荆无忧的才是实至名归啊。”

洛潇以第三人无法听见的声音继续对凤迟龄道:“他不是无忧,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可信,龄儿,克服它,你就可以醒来。”

凤迟龄讷讷地看着他,只觉得此刻许多的杂音在耳畔萦绕,吵的他心绪翻飞,难以安静下来,他吞了口口水,颤抖着声音道:“我该怎么做,我”

洛潇将手抚上凤迟龄手里握着的溯雪剑,坚定地说道:“用你的剑,杀了他。”

凤迟龄一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溯雪,接着朝对面的“荆无忧”望去,立刻摇首道:“不行,他是”

“他不是无忧,他只是你的”

“我知道他不是,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动手,师尊,你别管我了,你走吧。”

心魔作祟,凤迟龄跟以往一样,重复着懦弱又熟悉的话语,他仿佛连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都不知道,正陷入一片黑暗的魔怔之中,下一刻就猛地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扇醒了。

皮肤上留着火辣辣的余温,凤迟龄惊诧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旋即听到洛潇的怒喝声:“为师怎能不管你若为师不管你,又怎会为了你到来这个是非之地龄儿,你可知晓葬神山非活人能顺利前来,你若不能斩杀心魔,就无法醒来,为师也得陪着你一起陨落与此。你可以不顾及你自己,也可以不顾及为师,可是你让现在抱着你倒下的身体,急得方寸大乱的无忧如何”

他大费周章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吗。可这个人竟然亲口让他离开,让他不要管自己,将他所做的一切都荒废,这又算什么

看着凤迟龄捂着脸颊茫然的眼神,活像是丢了魂,洛潇渐渐淡了气势,颇有些心烦意乱地捏了捏眉心,心道叹到真的是败给这个人了。

他的声音柔和了些许:“为师不是想打你,只是想让你振作,你不能再和以往一样了。”

“可,可是他恨我啊”凤迟龄沙哑着声音说道,“在我入魔的时候,我对他说了很过分的话,我甚至伤了他无忧他一定恨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