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爷走出北屋,站在院子里,犹犹豫豫,不肯离去,肯定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陈宝祥只好等着,他也不想招惹这个煞星,对方退出合作正合他的心意。
“老陈,我就是担心,你这个人太老实,跟日本鬼子合作,只怕会吃亏,没有我罩着你,总是不放心。”
陈宝祥不说话,心里嘀咕,如果没有冯爷这家伙,陈家米饭铺早就赚大钱了,在千佛山那边的时候,冯爷指手画脚,差一点又坏事。
“老陈,修夫人离开这件事,我也很内疚,如果早一点把她送走,就不会在济南搞出这么多事,那位白将军虽然可恶,但只要搭上这条线,就能跟南方军合作,在济南独树一帜,成为他们的代理人,这么好的机会没抓住,我到现在还觉得后悔。这一次,人家的钦差大臣过来,如果找你,你给我听清楚,就把我介绍给他们,介绍费一千大洋,一个都少不了你。”
冯爷如此下血本儿,陈宝祥就觉得又好笑,又好奇,不知道冯爷想搭上南方军这条线做什么生意?
冯爷往外走,又嘟嘟囔囔:“我华北第一池名震全国,以后前途无量,老陈,到时候我让你参股,赚一个大便宜,总之,跟我合作,你肯定吃不了亏。”
两个人从店里出去,陈宝祥把冯爷送到门口,目送他往西去了。
店里的几个老主顾同时哼了一声,有些人说风凉话:“冯爷这家伙脑满肠肥,五短身材,一看就知道是个奸商,单单是奸商并不可怕,奸商又加上日本人的狗腿子,那就真的是济南人的耻辱。”
另一个冷笑着说:“咱济南人见了这种奸商,躲都躲不及,只有老陈跟他称兄道弟,来来往往,以后济南解放,打跑了日本鬼子,老陈,你可得向南方军说清楚这些事,不能把他们全都忘了!”
陈宝祥站在门口,背对着老主顾,他脸上已经满是怒容,但却不敢发作出来。
只有和气才能生财,得罪了这些老主顾毫无用处。
再说,嘴在人家脸上长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可管不着。
“陈老板,跟冯爷这种人合作,你早晚也跟他一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是中国老祖宗留下来的话,对不对?”
陈宝祥不敢转身,为了忍住这股气,他的五官几乎扭结到一块儿,如果回头,肯定被这些人看到。
他紧攥着双拳,强迫自已放松,觉得胸口那股怒火已经冲到了嗓子眼儿,只要一张嘴就要喷出来。
幸好,此刻柳月娥出来打圆场:“当家的,你赶紧回去看看,家里的账本儿似乎有些不对,跟传文好好对一对。”
陈宝祥低着头,穿过店面,回了北屋。
一进屋,他就猛地跺脚,这些老主顾蹬鼻子上脸,给他们面子,他们觉不出来,还在嘲讽他。
其实,那些事情已经早就结束了,冯爷现在退出了日本人的生意,跟他没有关系,如果一味的跟在他屁股后面紧盯这事,让他也烦透了。
怕就怕在南方军那里,三人成虎,大家都说他的坏话,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此刻,后面有人敲门。
很快,柳月娥就带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进来,正是上一次来谈小饭馆生意的其中一个。
那个人摘下礼帽,微笑着鞠躬:“陈老板,冒昧打扰,不敢从前面走,怕给你带来不良影响。刚才我看到冯爷离开,他一定是跟你说了实情。”
那个人笑眯眯的,让陈宝祥觉得安心,至少比面对冯爷的时候心情要舒畅很多。
这个人过来,就是要解释为什么赶走冯爷?
原因很简单,冯爷狮子大张口,要对方支付一个月的费用,并且不经过陈宝祥,冯爷一手遮天。
“陈老板,小饭馆的事情由你来张罗,冯爷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如果是把这笔钱全都给他,大家都麻烦。他说能当你的家,你全都听他的,算是他的马前小卒,我可不这样认为,陈老板开着陈家米饭铺,已经响遍了济南城。”
陈宝祥咬了咬牙,如果冯爷抓住了钱袋子,以后就再也不会松手,不管他做多少事,钱都是人家冯爷赚走了。
泺源公馆及时的看清了冯爷的诡计,把他踢出去,这才是做买卖的真本领。
陈宝祥点头:“我跟冯爷并没有直接关系,都是在济南做买卖的,他在中间联系,我们在泺源公馆开小饭馆,我不用听他的,他在还是不在,跟我无关。”
陈宝祥及时的表明了自已的立场,反正这件事赚不赚钱并不重要,他就是要为宋艺打开方便之门,让宋艺完成任务,成为天下皆知的巾帼英雄。
毕竟,现在他已经把宋艺看作自已的儿媳妇,帮助对方,就是帮助自已,帮助传文。
那个人笑了:“我就知道冯爷在撒谎,日本人这边下了命令,支出的所有钱都用在饭馆上,不能让人抽成拿走,如果冯爷继续敲诈你,我会去跟他说,让他老老实实听话,跟日本人做生意,可不是光有一股子笨力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