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保持作揖姿势退后一步,然后挺起腰杆转身慢慢往外走。
挺有意思的,不仅有跳舞环节,而且全程音乐伴奏,曲子就足足换了七首。
走出文庙所在街巷,谢衍听到有人在喊:“有学术大会邀请函的相公们,请往文萃街那边走,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没有邀请函的相公们,请务必要避开文萃街,那边已经快被堵死了!”
谢衍没有直接过去坐车,而是先找到自己的随从,把装着天平的箱子抬过去。
他挑选最近的一辆,出示邀请函给司机看。
车夫下意识的多看他两眼,又仔细瞅了瞅邀请函,才笑着说:“谢学士请上车。”
车里是空的。
因为高级学士们,祭祀时最靠前,退场时却排在最后。
等了好几分钟,终于有人来了。
“德光兄请。”
“端正兄先请。”
“还是该少隐兄先请。”
“……”
车外几人,正在互相谦让,磨蹭好半天也没人率先上车。
“那我就失礼了。失礼,失礼。”
终于有人拉开车厢侧门,遮帘被半掀开,一顶东坡巾先钻进来,进而又是半个脑袋。
脑袋还没完全钻入呢,便瞅见谢衍坐在里面。
这是一个小老头儿,被谢衍给整迷糊了,连忙把脑袋缩回去问车夫:“这是前往太学的马车?”
车夫微笑道:“相公没有找错车,里面那位小相公也是学士。”
“德光兄,出了何事?”旁边的学者问道。
小老头儿哈哈一笑:“里面有人,还是个少年。”
说完,他就钻进车里,而且坐在谢衍旁边,颇为感兴趣的仔细打量。
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
小老头儿朝谢衍拱手:“老朽古煜,字德光,一个写字画画的。小友如何称呼?”
谢衍拱手回礼:“晚辈谢衍,字朝宗。”
小老头儿还没说话,刚钻进来的另一个老头就说:“你就是谢衍啊?听说这次的盛会,就是因你而起。有人运用你的成果,造出阻尼天平,让很多搞物理化学的突破瓶颈。”
“也被骂得很惨呢。”另一个老头说。
这几个老头,都是搞文史、艺术的。
他们对谢衍的学术成果并不了解,反而因此更能接受谢衍,甚至还带着一种对天才少年的欣赏。
天纵奇才,少年学士,说起来多浪漫啊!
文人就喜欢这个调调。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坐在马车里议论起来。
“那些理科学者,比我们还食古不化。好端端的少年奇才不呵护,反而还批评谩骂,这不是在摧残学术苗子吗?”
“他们那边论资排辈,可是比我们还严重。”
“我正月十七,被小辈请去参加文会,还遇到一个数学学士来发论文。哈哈,听说是搞出了很大的成果,但过于离经叛道不给发论文。数学院丢人都丢到文会来了!”
“那篇论文我也看了。”
“你一个研究金石的,能看得懂数学论文?”
“谁读书的时候,还没学过数学啊?那篇论文就离谱,一上来就假设,一条直线有多条平行线。他这论文要是成立,我们中学的几何不是白学了?”
“真就恁离谱?”
“难怪数学院不给发论文,简直胡说八道嘛。”
“……”
这些老头子随便吐槽几句,并没有逮着汪大庆一直批判。他们更多是在看数学院的笑话!
说话之间,又进来两个,终于把马车坐满。
“诸位学士坐好了!”
车夫提醒一声,挥动鞭子猛踩油门。
众人都带着仆从,今天的交通不好,仆从们都没有坐车,而是跟在马车后面跑。
路途之中,互相介绍,谢衍一时间也没记全。
古煜,字德光,画家,书法家,秦汉史学专家。
刘可,字献之,史学家,经学家,当代大儒。
范庄,字端正,考古学家,金石专家。
卫紫芝,字少隐,画家,书法家,宗教学家。
吴松年,字伯坚,画家,书法家,还精通园林设计和庭院装潢。
最后上来的,却是两个理科学者。
辛秉文,字周臣,数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
谭佑,字宗吉。数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地理学家。
因为不研究化学,辛秉文和谭佑二人,对谢衍并没有什么恶感,反而还对谢衍的阻尼论文极为欣赏。
谭佑指着谢衍脚边的箱子:“听说小友受邀阐述分子论,这里面都是化学实验器材?”
“算是。”谢衍笑道。
辛秉文哈哈一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谢衍解释道:“它可以做化学实验,也可以用来做物理实验。”
谭佑问道:“你越说我越好奇,到底装的是什么?”
“天平。”谢衍说道。
“你自己做的阻尼天平?”辛秉文问。
谢衍回答:“是的。但跟聂学士的阻尼天平有点不一样。”
再不一样,能有多大的差异?
二人不再刨根问底。
大明皇家学院的地址在城内,但那属于行政机构和编辑部,建筑占地面积并不大。
这次举办大会,却是借用城外的太学地盘,全体太学生还因此放假几天。
但很多太学生都没有离校,他们被允许趴在门窗外旁听。会后还组织了一些学术讲座,由学士们讲给太学生听。
一辆辆马车缓缓出城,许多仆从跟在后边,渐渐已经看到太学校舍。
附近戒严了。
因为叶太后、小皇帝、大长公主、礼部尚书等达官贵人,下午会来出席开幕会议。
众多学者乘坐马车,来到太学宿舍区。
外舍生(自费预科生)已被轰走了许多,腾出宿舍给受邀学者们居住。这些自费生家里都有钱,就算暂时没地方住,也能自己去找客栈。
当然,也有不少学者生活讲究,他们自己出钱住在客栈的高级房间,不愿意跑来太学跟仆从挤宿舍。
谢衍和随从被安排进一个宿舍,被褥凉席需要自己携带。
把箱子塞进床底下,由一个随从守着,谢衍跟另一个随从前往食堂。
学者们伙食免费。
一顿饭的工夫,谢衍又认识几人,其中还包括对他不咋热情的化学家。
饭后不久,有人呼喊道:“皇宫车驾来了!”
众多学者喜滋滋跑去校门口迎接,谢衍也跟过去看热闹,想看看那个年轻太后长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