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灏将自己所有的侍从和护卫都留在了外面,只带着我一个人进来,而这个帐篷里,我似乎也只能听到几个人的呼吸声,除了我和他,就还有一个人。
他,坐在正前方。
我的心不由得咚咚的跳了起来,就好像当年在那艘巨大的渡海飞云上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只是现在,我看不清数年不见后铁面王的样子,只能低下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可是,在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之后,我却发现,帐篷里其他的两个人是乱的
连裴元灏,也不能完全的镇定下来。
而且,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们两个人似乎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看着对方,却连一个字都不说,都不开口。
这种近乎对峙的沉默,虽然不至于紧张,却还是给人一种很紧绷的感觉。
我不由得屏住呼吸的去听。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一声轻笑,却是前方的人发出来的,而我一听就听出了,那正是铁面王的声音。
他慢慢的说道:“你心中是不是还在想,该如何称呼本王”
裴元灏平静的说道:“看起来,大王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困惑。”
“因为本王知道,你是谁。”
“朕当然也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
“所以,你本不应该有那样的疑惑。”
“也许吧,”他说着,口气却带着一丝轻笑,笑声中似乎还有些淡淡的哀伤,道:“但是,只要朕一日奉太后为母后,朕心中的疑惑,大概就一日都难以解开。”
“”
立刻,我听到铁面王的呼吸紊乱了一下。
虽然他们两一见面,不管是他们自己心里想着的,还是周围的人心里想着的,当然都是太后,因为她是这两个人之间一个奇异的联系,可是,却没有想到,裴元灏真正的提起这个人的时候,还是让在场的人心跳都漏了一拍。
即使是我。
我忍不住抬眼,不过又忘了自己看不清楚,抬起头来的时候也只能感到前方一大片朦胧的光亮。
我听见铁面王慢慢的从前方走过来,这一段路其实很短,大概也就十来步的距离,却听出了他好几次的迟疑,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了裴元灏的面前。
我听见他说:“你过来”
“”
“让本王,看看你。”
这声音里的颤迹,已经让人想象得出,这位老人现在在经历着什么样的煎熬了。
我听见了裴元灏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然后停在了前面不远的地方,我不知道两个人是以如何的目光对视,在对视的过程中,又有怎样的情绪和神情,我只听见铁面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而裴元灏,他的气息显然也比之前策马驰骋的时候还要更乱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铁面王仿佛笑了一声,可那笑声一点都不轻松,也完全不代表愉悦,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说道:“你一点都不像他。”
我迟疑着,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他”,到底是指太上皇,还是太后。
裴元灏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当然。”
“”
“不过,黄天霸与你很像。”
这样说着的时候,他的声音也透着一丝惘然,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很像。”
铁面王道:“你见过他”
“见过,而且相识甚深。”
“本王回来的这些日子,听说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当年在扬州发生的事情。”
“”
“比如,他曾经帮过你,帮过你许多。”
裴元灏也并不否认:“是的。”
“那你也应该知道,本王这一次回来,是为了他,为了救他。”
“朕当然知道。”
“所以,若本王将他救出来之后呢”
明明知道看不见,但我还是下意识的抬眼,想要知道这个时候裴元灏脸上的神情是如何的。
不过,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却显得很平静。
好像对这次晤面铁面王会问的问题,他早就有了准备。
他说道:“每一个人的人生,其实都不止有一条路,不过,如果让朕为他安排的话你是草原的王,那他,也可以是中原的王。”
“哦”铁面王仿佛转过身去,往旁边又走了两步,口气中透着一点凉意:“可是本王却听说,你敕封的那个宁王,现在已经去守皇陵了。”
裴宁远。
我倒没想到,铁面王会提起这个人。
更没想到的是,他的消息竟然真的这么灵通,远在草原,而且应该是一直在对胜京作战,但他还是能获取中原地区的消息。
况且,还是这样的消息。
裴元灏也并不否认:“不错。”
“一个宁王,刚刚被敕封完了,就去守皇陵。”
“”
“那黄天霸呢你打算敕封他什么又打算让他去守什么地方”
“朕明白你的意思,”裴元灏的话语中,平静更多了一分冷静,他说道:“所以刚刚朕说了,每一个人的人生,其实都不止有一条路。刚刚那条路,是朕为他选择的,而他也可以为自己选择。”
“”
“那你认为,什么是他最好的选择。”
裴元灏平静的说道:“宁王镇守皇陵,因为那是他人生最好的选择,其中的缘由,不足为外人道;而黄天霸相比起做燕王,镇守东州,朕想,更适合他的地方,仍然是草原。他若能留在这里,比他去任何地方都更好。”
“”
“朕想,即使城破之后,大王找到他,他的选择,也会是这个。”
我站在一旁,不由得呼吸都变得沉重了一些。
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离天子峰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