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平瞧了一会儿,却发现那棵庞大桃树的根须虽然在吸收着物质世界的力量来壮大自身。
但与此同时,那密密麻麻的根须却也犹如缝衣针一般,将地脉上的一个细微缺口给不断缝合起来。
虽然相对于整个世界而言,那缺口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若是放在生灵的尺度,那可是一个前后纵横千里的庞大裂缝。
内里煞气腾腾,一股子令人心悸的力量传递出来。
这里怎么多了一个缺口?
小泥鳅的眼睛瞪大,这个缺口反映在现实,那就等于是地脉有了一丝错位,一旦积蓄的力量达到一个极限,便会犹如山崩一般,在方圆千里的范围内造成可怕的破坏。
天地是圆满的,任何一丝错漏之处,对于覆盖范围内的生灵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夭寿了!
谁搞出来这么大一个缺口?
这也太缺德了吧!
……
大量的部落民像是遵循着某种古老的仪式,又像是带着某种必须行使的使命,他们都汇聚在怒龙河的两侧。
他们都是普通人,大多数连青壮也不是。
随着风雪越来越大,许多人甚至倒在了赶来的路上,很快被大雪覆盖,永远成为了北地的一部分。或许等到来年开春,雪水融化之后,他们的尸体才会重现于世。
在这些部落民中,还掺杂着一些真正的骑兵乃至道兵。
中原朝廷的兵马也逐渐赶来,这支辎重队运输的灵米,决定了未来一段时间【兵武】修行者能否全力出手,也真正决定了这一次战事的胜负。
正是如此,中原王朝和北地胡人的队伍在怒龙河畔开启一场惨烈大战。
准确的说,是一场一方面倒的屠杀。
胡人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大多数只是普通人,面对真正的披甲士兵,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中原王朝的士兵连成大小阵型,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犹如割草一般前行。无数矫健的骑兵来回穿插,好似致命的镰刀。
老鬼和敖苍悬浮在半空之中,目光忧虑地看着身下的杀戮。
如果仅仅是这个层级的厮杀,虽然会有怨气反噬,但以神道的力量还能撑得住。
但他们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老鬼手中握着的笔在不断推演,但只觉得前路一片混乱,强行寻找异样的源头,他甚至能感觉到一阵阵的灼烧感。
劫难太大了,他算不出来。
“咱们是不是该提醒一下人类,让他们别在这儿打了,我感觉很不妙。”
敖苍脸色有些苍白,他现在很想逃回东海。
但他如今接下了神道敕令,又有邱平的军令在身,要是敢跑,神道恐怕第一时间就把他给斩了。
而且,劫难由冥冥的天意降下,你跑了也没用。
“不……不行,咱们现在自身难保,若是再跟人类纠缠过深,恐怕灾劫立刻就要落下……奇怪,这问题出在哪里呢?”
老鬼的嘴唇哆嗦,他的心灵已经生出了强烈警兆,但始终找不到问题的源头。
“明灵王呢?威灵公在哪?他们向来谋划深远,此等事情他们不可能没有预料,他们肯定有应对之法……”
敖苍的额头见汗,面对生死之劫,他也非常焦虑。
老鬼没有说话。
你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啊。
说不定咱们都只是抛出来的棋子,对于那些大人物而言,咱们这些小角色的死活根本不重要。
老鬼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太相信那些大人物的节操。
“现在整个战场的人数……已经快有五万了吧。”
老鬼看着怒龙河两岸,密密麻麻的身影以及触目惊心的鲜红,在双方的厮杀中,如今已经有数千人伤亡。
“哒哒哒。”
而在更远的地方,有更多身影向着此处汇聚,玄色的旗帜摇曳,马蹄声与脚步声混作一团。
“中原王朝是疯了吗?怎么还派兵过来增援?”
老鬼看着新过来的人马,此处的胡人部落民外加青壮骑兵,恐怕都只有三万出头,这几乎是这千里草原剩下的全部人口。
面对这三万多人,现有的一万余王朝兵马足以应对,为什么又调拨过来五万人?
老鬼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太过于魔幻,这就好比为了抓捕几个小毛贼,直接调动了京城的禁军一样。
估计小毛贼自己都懵逼了。
六万多精锐去欺负一帮老弱妇孺?这传出去都臊得慌。
当然,老鬼的重点却不是这个。
而是那谁特么下达了命令调拨了这么多人过来,这可是整整六万精锐,差不多是一个王朝的大半积累了。
他可是预感到此处会有大的灾劫降临,若是全部损毁在这里,恐怕中原王朝便要伤筋动骨,而与王朝气运牵连的人间神道,也要元气大伤。
“疯了,真是疯了。”
老鬼的脑袋都要被烧糊涂了,他觉得这一切好似一场噩梦,任凭他怎么扇自己巴掌也醒不过来。
而敖苍看着不停抽自己巴掌的老鬼,也觉得有些蛋疼。
好家伙,这劫难还未至,就先疯了一个。
随着援军赶来,六万精锐汇合到一处,连成铁板一片,长矛如林,徐徐前行,就犹如一座座缓慢移动的山岳。
那些游牧民冲击而来,却根本撼不动队伍分毫。
大量的尸体直接被长矛刺穿,而在队伍行过之后,便留下了满地狼藉。
在真正的披甲精锐面前,普通的胡人不会比草芥好上多少。
而在战场上厮杀的烈度不断上升之际,在远处的山峰之上,一个身披金红色法衣的老僧在闭目入定。
风雪落到了他的身上,很快就将他的面目覆盖。
他那枯槁的形容、凹陷的头顶、暴突的双目都一点点被大雪给遮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