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扳倒沈伯琏,很难。”李传家沉声道:“前段日子老夫去拜访秦国公,秦国公给老夫看了几封陛下的亲笔信,陛下如今已经暗中联络了许多不满沈伯琏的忠臣义士,但正是苦于沈伯琏根基深厚,一时不敢轻动。”
“除非先破其根基。”
李一鸣接话道:“沈相根基在东南士林,只有破了东南士林,才能彻底铲除沈相一党。”
“不可能。”姚渊摇头说道:“东南士林铁板一块,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怎么可能破开。”
李传家老神在在的说了一句:“外部破不开,那从内部呢?”
“从内破?”
姚渊同李一鸣对望一眼,无不惊疑道:“可是东南士林之间的关系堪比金石之坚,想让他们内部生隙,委实太难了些。”
“你们莫要被眼前的困难吓到。”李传家呵呵一笑,给了一个方向:“越是看似牢不可破的联盟,越有可能因为一点细小的分歧而崩析,这就和老夫当年带兵打仗时一样。
看似军阵严明、无懈可击,可往往一个疏忽被打开缺口,顷刻间便会兵败如山倒,于是善将兵者,无不谨小慎微,务求做到圆满无漏。
将东南士林比作一支军队,那沈伯琏就是他们的将帅,沈伯琏为这支军队打造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军阵,可他忘了一点,东南士林的官员、门阀、乡绅不是真正的军阵士卒,没有那么好的军纪可以时时做到一丝不苟。
这不就给了咱们破阵的机会吗。”
两人冥思苦想,还是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从中突破,于是只能苦笑着看向李传家,等待老爷子继续指点迷津。
李传家也不卖关子,继续讲解。
“沈伯琏维系各方势力平衡的核心在利,而他的利来自于东南沿海的几个市舶司,市舶司同船海外,为沈伯琏带回了一船又一船的巨额财富,倘若,市舶司的钱进了东南士林门阀的口袋里呢?”
两人齐齐一愣。
市舶司的钱进东南士林门阀的口袋里?
这该如何操作。
“你们两人,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是户部度支司郎中,具体怎么做,你们俩想。”
李传家只管出点子,具体怎么做,难题还是要交给姚渊和李一鸣:“只要市舶司的钱进了东南那些门阀的口袋里,沈伯琏再指望他们掏出来,那难度可就大的多。.
沈伯琏或许会为了大局让这一步,但依附着沈伯琏而活的人会愿意吗。
咱们把东南士林看做一党,党魁便是沈伯琏,但东南士林党又是党内有党的局面,闽系、浙系、粤系还有沈伯琏自己的嫡系,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利益范围,就比如沈伯琏掌控着市舶司,这就是沈伯琏的嫡系利益。
如果失去了市舶司,沈伯琏的嫡系利益就会受损,到时候,他们内部自然就会生乱。”
李一鸣听的眼前一亮,开口道:“凡以利聚必因利散,举凡是靠着利益媾和强行拧在一起的势力最终也一定会因为利益的分配而产生龃龉。
这些年,闽系、浙系、粤系围拢在沈伯琏身边之所以牢不可破,是因为他们各自的利益范围被保护的很好,而且时刻保持着一种平衡,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那么势必内部倾轧。”
李传家目露赞许:“孺子可教。”
而姚渊则锁眉深思,许久之后望向李一鸣:“一鸣之前是鸿胪寺卿,认识海外游商吗。”
“多了。”
李一鸣一点即透,露齿笑道:“姚兄是户部尚书,小弟又是度支郎中,咱俩合力调用个三五百万两银子,想要瞒住沈相应该不难吧。”
“那就容易了。”
姚渊哈哈一笑,举杯道:“三个月后,东南士林将会收到一批物美价廉的海外奇珍,看来可以大赚一笔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