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节(1 / 2)

眼前此番景色,便是秦昭当年见过的景色,卫善片刻未停,策马进了含元门,从外往内望进去,是一道道宫门都无法阻挡的灯火。

秦昭已经掌握前三宫,后宫殿宇还得兵丁扫剿,以免宫城里藏有伏兵,秦昭站在含元殿的玉阶之上,看着卫善奔驰而来,立在台前等她,待她下马上阶,伸出双手拉她到身边。

红日初升,映得宫城内外一片霞光,云团似被火烧,自天边连绵而来,秦昭几日几夜都未阖眼,将卫善搂在怀中,望向万丈霞光。

卫善每一次站在高处心境都不同,初醒时是惶恐,在王府中是迷茫,到得此刻,才终于心安,整个大业在她眼前,而心爱的男人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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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攻下了京城,也只有片刻安歇,秦昭召集文臣武将在紫宸殿中议政,卫善带人去了甘露殿。

甘露殿中早已经不是旧时模样,原来卫敬容在时设下的花窗隔帘都被拆了个干净,殿中间挂的那幅字更是不见踪影,院前梧桐树下的秋千架拆了,摆上了一排刀枪木架。

秦昭以魏人骄为质换回了卫善,卫敬容的棺木还依旧停在奉先殿里,魏宽初登基时,很是做了些面子功夫,荣养永平帝,又替卫敬容风光大葬。

正元帝的陵墓依山而建,取了龙盘凤息之地,建在京城以北二十多地的盘龙山上,这一处也是大夏开国之君的墓穴所在,故此叫作盘龙山。

魏宽到底没有打开正元帝的陵墓,也不知是嫌弃重开陵墓麻烦,还是他心底终究害怕正元帝知道自己夺了他的江山,另起了一座地宫,将卫敬容安葬在小墓里。

秦昭大军压境之际,卫善便先领着人去了陵墓,陵园中主事的是陵台令,听见马蹄过境声知道是晋王打过来了,倒并不恐慌,指派宫人太监把陵园打扫干净,又在正元帝和卫敬容的墓前都供上香花静果。

正元帝病中也不忘督促山陵使加紧修建陵墓,依山建了陵墙台阙,殿前设下华表飞马,一派庄严堂皇的气象,他身边本有空棺椁留给卫敬容,只是魏宽重建一殿,安放卫敬容的棺木。

卫善骑马到了陵园中,陵台令穿站官服跪拜迎接,看她模样猜测她是晋王妃,一路将她引到小墓之前,以袖掩面,伏地跪哭:“太皇太后竟未能与先帝合葬,受此屈辱,还请陛下为太皇太后挪宫。”

陵台令嘴里说的陛下便是秦昭,卫善看了他一眼,并不接口,如此安葬倒正合了姑姑的意,从包中取出香果摆上。

小墓草草砌成,献殿还未建完,只是竖了几根柱子,塔起一个卷棚,既未雕花又无石刻,卫善看见姑姑身后这般简陋,心里虽早有预想,也还是眼中一热。

卫善在墓前长跪,将额头贴着墓砖,对墓中人轻声道:“姑姑,善儿回来了。”青山葱郁,寂无人声,山间清风拂身而过,吹得她发间飘带飞扬,仿佛姑姑伸手轻抚她的头发。

卫善眼睛一阖,目中热泪落在墓砖上。

在陵墓中拜过了姑姑,到了甘露殿眼看楼台虽在,物是人非,依旧心中怅然,传了太监到跟前来,问道:“太皇太后宫中那幅字,现在何处?”

殿宇中都已经清理干净,防着有人包藏祸心伺机而动,甘露殿里几回轮换人手,连个熟面孔都不见,俱是些后提上来的,见着卫善便跪在地上打抖。

那太监自然摇头不知,也不敢称魏宽夫妻为皇帝皇后,缩着脖子道:“太皇太后的旧物,都着人收了起来,应当在库中。”

殿中那些古董玉器都已经被运走了,字画之类还真无人打理,要翻找起来却不容易,卫善旁的不问,单单只问这个,想是十分紧要宝贵,恐怕惹出祸事,只得这样回禀。

卫善派人去库中搜寻,先行安排后宫事宜:“大福殿中先帝的妃嫔可还安好?”

当日她困在大福殿,诸人都以为她对魏家服了软,就只有韩太皇太姬为姑姑仗义执言,也不知道她此时可还平安。

这下那个太监唬得脸都白了,牙齿不住打颤,对卫善道:“六月初,大福殿失火。”三清殿大福殿,那一片宫阙都成了焦土。

☆、第369章封后

卫善再细问下去,知道大福殿虽着了火,屋宇佛台都烧了个干净,里头却没有尸身骸骨,便知道是这些妃嫔们自己逃了出去。

前三宫一动,整个宫中便人心浮动,待前三殿的人都随帝后去了金州,余下的太监宫人们也都想法子逃出去,先还有守城的兵丁捉拿,后来逃的人实在太多,分不出人手捉拿,干脆睁只眼闭只眼,不过短短几日,整个宫城就显得空荡荡的。

剩余的兵力多往城门调派,宫中人走的走逃得逃,宫禁松散,还有胆大的民人从偏门摸进宫来,随手摸些物件出去,好换钱花。

逃跑偷窃屡禁不止,这些先帝妃嫔也无人看管,佛前的鎏金烛台都不知被谁给偷了去,本来人便不多,凑在一处合计,干脆一道逃出去,三清殿大福殿是白日里着了火,等火势大起来的时候,才被人发现。

卫善听了松一口气,派人将宫中余下的太监宫人们整编,数一数走失逃脱了多少人,宫门前派人守着,若有听着消息再回来的,还许他们进宫来。

小顺子和沉香两个管宫内事务,宫城中何处殿宇被盗被损,库中还余下些什么都登记造册,先把宫殿收拾出来。

又让唐九领一兵丁在城中巡逻,若有趁火打劫作乱的,一并捉拿下狱,关起来再说,坊市之间派人巡查,先稳住京城百姓,再收拾残局,待过几日便开城门开商市,恢复京城百姓们的日常起居。

自日出到日中,只过了半日,整座宫城便又复苏,尚宫宫人们各司其职,先将前三宫收拾出来,设了帘幔铺上坐褥牙席,卫善自然在甘露殿中落脚。

沉香很快便寻了个手脚麻利的宫人替她打扇子,百忙之中问卫善道:“娘娘要不要沐浴更衣?”

卫善坐在桌前,正给晋地写信,已经有一年多不曾见到太初保儿了,上回来信说保儿已经在学走路,不知这会儿会不会写了,卫善恨不得立时便能见到一双儿女,听见沉香发问摇一摇头:“不必了,这许多事要忙,不急在这一时。”

眼看日头升到正中吩咐道:“让伙头兵赶紧预备些水饭过油面,配些肉丁辣菜,先送到紫宸殿去,这会儿也该饿了。”

这些事该光禄寺来办,里头都已经逃得没人了,灶台都是空的,一时半刻也找不齐人手,干脆就要伙头兵做饭。

四边城中都在清扫,秦昭在紫宸殿与大臣议事,这个儿点也饿了,伙头兵一听吩咐张罗了些水饭面条送到殿外。

里头议事的人早就饥肠辘辘,闻见面条香味肚里打鸣,紫宸殿里的御座长案被搬了个干净,秦昭干脆扯了几块席子来与臣子们分坐,让兵丁们抬进来,草草用过饭,再接着议事。

京城倒比州府好上许多,没有被杀烧劫掠,秦昭一拿下宫城,便派人在城中敲锣,凡有功名在身的,皆可到宫城城门前等着任职。

六部官员死伤大半,在京为官的几大世家更是凋敝,六部之中空缺的职位无数,当年革除冗官,京城六部的职位被袁礼贤削减一半,余下还有三百来个官职,魏宽又带走了百来人。

衙门里头无人做事,朝中诸事也无法运转,只得先任用起举子来,再考评选优。在京的有功名的士子们倾巢而出,原来曾当过职的就更吃香,自小吏起往上升。

紧要的官职由秦昭点官,大多是跟随秦昭从甘州打过来的那些官员,袁含之在龙门山起事应和,一路上四处整合军队,竟然也一路打到了商州,与秦昭在京城外汇合。

袁含之一丈开外都看不分明,竟也能骑在马上,见了秦昭下马便拜,跟他一道来的,多是欲投效秦昭却不得其门而入的将领。

跟着袁含之既打出了功劳,又成了秦昭心腹的,先报上姓名,再听调配,城破之后与秦昭从甘州带出来的军队一般平起平坐。

攻破京城,秦昭头一件交待袁含之的事,便是写封后的诏书,召告天下封卫善为后,再命礼部专为她造皇后宝册玉印。

袁含之落笔成文,诏书是写好了,却没有玉玺能在诏书上用印。大业的玉玺,连同秦昭当年夺回的前朝十四枚金印,一并被魏宽带走了。

一时无印可用,秦昭从袖中取出自己的印章来,上面用篆体刻着一个昭字,就用这一枚印盖在诏书上,发出了第一道御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