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没有猜错,北条家很快就会提出条件议和。
寒冬将至,水运冰封,兵马散去大半。我们失去了主动权。这时候,才是和我们谈判最好的时机。”
上杉辉虎不是蠢人,义银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她已然醒悟过来。
成田长泰带头回转,大半关东武家一哄而散。越后大军的后勤线不单单面临水运冰封的困境,还要防这些沿途关东武家,滋生恶意。
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不可能把自己的软肋放在她们眼皮底下,安心在前方和北条家继续僵持。
两万人的威慑力,远不如之前的十万大军。寒冬腊月,要是后勤出点岔子,全军覆没也未可知。
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别想得到。越后大军进退两难之时,才是北条氏康最佳的谈判时机。
上杉辉虎恨恨道。
“北条幻庵,你个秃尼好胆,竟然诈我。”
两人还在商议,外间响起敲门声。蒲生氏乡被允许入室,说道。
“两位殿下,镰仓殿带着几位大人前来,说要见您两位。”
足利义氏怎么来了?义银吩咐道。
“请镰仓殿去舞殿稍息,我们马上就到。”
蒲生氏乡嗨了一声,走了出去。
义银见上杉辉虎一脸焦躁,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很干脆上前握住她的手,一脸柔情道。
“上杉姐姐,请你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一定要冷静,我们苦心筹划的关东攻略不能毁在这里。”
望着他的俊脸,上杉辉虎心中惭愧难忍。
她因为义银要回归近幾一事,心存芥蒂。这些天思绪混乱,行为放荡,才被外人找到机会从中作梗,坏了大事。
大好局面因为自己走向崩坏,上杉辉虎终于放下心结,握紧义银的手,叹道。
“是我让你失望了。”
义银摇摇头,柔声道。
“这事不怪你。
关八州富庶,各方为了这块沃土各施手段,一较高下。北条氏康好本事,北条家沦落穷途末路,还能让她玩出花样。
但要从我们手里抢走胜利的果实,这可不够,她想都别想!”
上杉辉虎哈哈一笑。
“不错,你我同心协力,她想都别想!”
两人对视一笑,心结尽去。
之前两人闹不愉快,那是因为胜券在握,才有闲心内斗。如今外患反扑,互相之间的猜忌立即丢在一边,为大局让路。
关东攻略要是毁在这里,不单单是灰头土脸而已。她们身后跟着吃肉的那些饿狼,没法交代。
这时候,哪还顾得上其他,先把北条家的阴谋撕碎再说。
上杉辉虎恢复了冷静,说道。
“走,去见见足利义氏,看看她是什么来意。”
斯波义银点点头,想要提醒上杉辉虎一句,小心足利义氏这个关东将军。
但他话到唇间,又难以启齿。
关东管领并非役职这件事,义银没法和上杉辉虎明说,那就无法袒述足利义氏的恶意。
他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想来足利义氏这个无权无势的关东将军,闹不出什么事。
———
舞殿之上,足利义氏位于上首,与义银左右并排。
两人之下,矮半席是上杉辉虎的位置。其余高阶武家在下首,分坐列席。
这次突发意外,关东联军散去大半,最忐忑不安的就是足利义氏这位关东将军。
她刚才投靠上杉辉虎,猛踩北条氏康一脚,还没喘口气。忽然间,上杉辉虎就落得众叛亲离,关东独妇,她能不怕吗?
昨天还在仪式中,乐呵呵看笑话的足利义氏,听闻联军散伙的消息,顿时六神无主。
她带着留下没走的关东武家,赶紧来找上杉辉虎,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各人见礼之后,义银扫了一眼当场。没有走的关东武家,大多是上野国武家。
这次南下作战中,上野国是被越后一方控制最深的关八州领国。大半上野国武家,臣服在越后大军的铁蹄之下。
如沼田众,吾妻众,厩桥众,那波众等等,已经是上杉家和关东侍所分别管辖的直属国众。
即便是拥有一定独立性的白井总社两家长尾众,长野业正的箕轮众,由良成繁的金山众,也是稳稳站在越后阵营。
上野国就在越后大军眼皮底下,她们不同于其他领国的关东武家,更需要谨慎侍奉上杉辉虎。
另外,还有下野国足利城的长尾当长。这位山内上杉家的忠臣也坐在这里,没有撤军离去。
古河领的簗田晴助坐立不安,她为上杉辉虎主持仪式,确立正统,狠狠得罪了北条氏康,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望望风色再说。
最让义银意外的是,太田资正和大石定久在场。这两家武藏名门竟然选择站在上杉辉虎这边,没有跑路。
义银脑海中盘算着各方关系,哪些人走,哪些人留,她们各自出于什么立场目的。
此时,足利义氏已是按耐不住,说道。
“上杉殿下,关东联军散去大半,您可要拿个主意。”
上杉辉虎也不理会足利义氏,她环视当场发现少了一人,问道。
“北条幻庵人呢?”
足利义氏见她对自己爱理不理,心中不悦,勉强说道。
“她没有走,是我没叫她,还在由比滨海岸呆着呢。她忙碌一夜,想来疲惫不堪,应该是在休息吧。”
上杉辉虎闷哼一声,被足利义氏一句挑拨,差点撩起心火。她看了眼斯波义银,强迫自己冷静。
义银斜眼打量起足利义氏,这家伙看似惊慌,骨子里却是不嫌事大。
上杉辉虎和北条氏康谁得势,她的日子都不好过。要是拼个两败俱伤,说不准镰仓足利家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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