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卿你错了,南军的战力确实不如北军,寿州城的唐军如此勇悍,便是应了士为知己者那句话。是刘仁瞻有本事,不仅能收了士卒的心,打仗的手段更是高明,这点上朕与他比差了不止一筹。”
李重进问道:“陛下还要再攻下去?死伤太多怕会生变!”
“带兵打仗,朕可能不如刘仁瞻,可朕的决心意志一定比他强,朕若此刻收手,连那些死在城墙下的,民夫都对不住。传旨,叫韩令坤继续派人猛攻。”
周军的进攻并没有因为一时的挫败而松懈,反而越发的猛烈,投石车、床子弩用不上,便全靠着一腔热血与唐军肉搏,这一仗从上午打到下午连一口气都不曾停歇。
日进黄昏,城墙上下已是堆积了不计其数的尸体,烧毁的鹅车云梯密密麻麻,双方的士卒也都露出疲态,尤其是周军的士卒久攻不下已然生了畏惧。
人人都不时的望向巢车上的板屋,希望那里能传来鸣金收兵的命令,见余晖中板车缓缓的降下来,似乎都长出了一口气。
徐羡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道:“总算是可以回营休息了!”
赵弘殷却摇头道:“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你看元朗!”
顺着赵弘殷的手指望去,徐羡只见赵匡胤带着一伙士卒进到吕公车里,顺着楼梯一直攀到了最顶部。
“陛下是要他攻城吗?”
“想必是了!”赵弘殷点点头,脸上虽有忧色嘴里却道:“幸亏元朗已是有后了。”
徐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很怀疑赵匡胤是不是他的亲生的。忽然有人径直走到徐羡跟前,抬眼一看是老穆头的手下,“徐虞侯,穆头儿叫你带五百人过去呢。”
“作甚,难道要我攻城?”
赵弘殷连忙踢了徐羡一脚,“这是军令,哪轮得着你讲条件,反正宁秀已是大了肚子。”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难道有了后代就活该去死吗。
老穆头叫他定是柴荣的旨意,不能不去,徐羡立刻就从红巾都里面拣选五百人出来去见柴荣。
谁知柴荣见了徐羡却道:“红巾都也行,这就走吧!”
柴荣说着就上了一旁的步撵,听他话中的意思之前叫的不是红巾都。
徐羡奇怪的问老穆头,“陛下要去做什么?”
老穆头回道:“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的把那些盾牌都拿上!”
一旁的空地上放着好几百个厚重的盾牌,是用牛皮、铁皮、榆木制成,即便神臂弩能射透也没有余力对人造成杀伤。
老穆头叫手下抬起柴荣,自己则是抗了一面代表皇帝的赭黄大旗在肩头,对徐羡吩咐道:“陛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徐羡连忙的叫红巾都的士卒,把盾牌拿在身前将柴荣团团围住,柴荣一挥手道:“向前!”
当下数百人在纷乱的战场上缓缓的向城墙靠近,徐羡立刻明白了柴荣要做什么,他是要到城下鼓舞士气。
说起来五代的兵大爷有些贱皮子,打起仗来偷奸耍滑临头投敌的事情常有,可若是主将能带头冲锋他们也能拼死力战,若是换成皇帝带头效果则会加倍,高平之战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可是柴荣也靠的太近了,直到离城墙一百五十步才叫人停下,完全就在唐军床子弩和普通弩箭的射程范围之内。
徐羡轻声的问老穆头,“听陛下的意思之前不是叫红巾都来的。”
“确实,陛下之前准备叫东西两班,可咱们是什么关系,这样的好事自是要留给你!”
徐羡立刻啐道,“呸,这送命的差事,你也敢说是好事。”
老穆头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吐沫星子,“陛下都不怕死,你一个武人反倒是怕死了。有了这一回,以后你们红巾都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就不一样了,各班、各营都矮上红巾都一头,还说不是好事……”
老穆头后面的话,徐羡没有听清楚,因为在他周围已经爆发出山呼海啸的万岁之声,他们已是看见了老穆头手里迎风招展的赭黄色大旗,也瞧见了坐在步撵上的柴荣,原本有些懈怠的士气为之大振,喊杀之声也骤然的响亮起来。
两座巨大的吕公车也缓缓的逼向城墙,弩箭齐发犹如狂风暴雨一般袭向城头,在最高处有一条长长的木板缓缓放下,只要距离再靠近一些便能搭在城头上。
当然,城头上的唐军也看见了柴荣,立刻就有一波弩箭朝着柴荣射来。老穆头大声的疾呼,“快把陛下放下来!拿盾牌护住!”
柴荣的步撵刚刚放下,箭雨便至,红巾都的众人连忙的举盾将柴荣护在中间。
笃笃笃……
一阵密集的爆响,犀利的箭矢洞穿盾牌,从盾牌后面冒出头来。
徐羡刚出一口气,就听见耳边嗡的一声,一支枪杆粗的弩箭从他身边擦过,将两个红巾都的士卒钉在了地上。
()乱世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