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寒所部名为救国军,实为反贼,不听号令,不服王化,无视朝廷律令、行不臣之举剪辫子,又以武力抗拒王师,染指大清发祥之地辽阳,其叛逆之心昭然若揭,不讨之,无以威服天下。
令宋庆部北出山海关,经辽西攻取营口;聂士诚部由水路登陆金州,攻取辽南之地。
宋庆部从辽西回返后驻扎在了山海关,本来进驻锦州是最合适的,但失去了粮草辎重,锦州一带几乎迁空了,士兵断粮后闹起来乐子就大了,所以不回去也不行了。
按说从山海关出发非常便捷,辽西又没什么抵抗力量,可以顺风顺水地抵达营口,但大军出动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筹集给养本就耗时,加上清廷上下办事效率,等筹集好了,再运送过来还不知得多久,是以,宋庆虽然着急,也只能耐心等待。
聂士诚部还有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运兵船不缺,但缺少护航的战舰。
倭国联合舰队虽然覆灭了,但还有好几艘俘获的北洋战舰,在朝鲜还有金刚号等几艘倭舰,两国签订合约之后,倭国陆海军被重创至几近覆灭,清廷一翻脸,没有与之换约,以倭国仅存的兵力也无法危胁清廷了。
但清军若要下海,那就不一样了,面对满满当当的运兵船,谁也不敢赌倭国的仁慈。
这时,有人提议请西方列强战舰护航。这个提议一出,多数大臣认为可以一试,但由谁出面呢
坐了近两月冷板凳、顶着丧权辱国骂名的李中堂再次被启用,由他负责此事。
李中堂很快敲定了主意。
马关条约签订之后,俄、法、德三国出于自身利益,联合向倭国施压,勒令倭国放弃辽东,其中德国是想在远东拥有一个军港,施压的同时,派出一艘铁甲舰、一艘巡洋舰前往远东。虽然因为于寒的缘故,倭海陆军几近覆灭,倭国无力占据辽东了,三国也就作了无用功,但两艘德国战舰却留在了威海港。
李中堂的目标正是这两艘德舰,哪怕只出动一艘,倭国也不敢对德舰下手。
打定主意后,李中堂先向老佛爷、光绪帝请示,经准许后立刻求见了德国公使。
本以为对方最多漫天要价,谁料德国公使竟一口回绝,至于原因却闭口不言。
李中堂无奈,又转求法国、俄国公使,连这时未露头角的美国也光顾了,没有任何一国肯出动战舰护航。
最后还有一个幕僚说出了原因:倭国联合舰队是怎么覆灭的不就是被救国军炸沉的吗哪国战舰会为了一笔护航费去得罪这么神出鬼没的对手
一股流民武装吓住了列强,看着荒诞不已,但有倭舰的教训在前,没哪个国家会当这是个笑话。
李中堂折腾了一圈,最后无功而返,复命时无可避免地受了顿呵斥,但与战后和议时的煎熬相比,这已经不痛不痒了。
走水路、攻金州、三面夹击做不到了,清廷无奈下又改了主意,聂士诚部与宋庆部一道,经辽西攻营口,再合力攻海城、鞍山,随后宋庆部北上,与吉林军合击辽阳,聂士诚部则南下攻取大石桥、瓦房店、金州等地。
这么一耽搁,聂士诚部,也就是武毅军等了整整了一周,但这还没走了,原因自然是粮草辎重还没到位,包括宋庆部毅军的。
等一切就绪后,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也就是七月下旬了。
时间倒退回救国军攻陷辽阳的第三天,六月二十三日,辽阳秩序已经恢复正常,未来得及逃走的官绅富户纷纷来访,无非是求个平安;还有零星的苦主前来诉冤,案情也五花八门,有强占资产的,有蓄意伤人、有蒙冤受屈、还有欺男霸女的。
应酬倒罢了,毕竟救国军手握枪杆子,掌握着绝对主动,申明了一切照常后,将这些人打发走了;
但审案一事,无论是于寒,还是手下的各级军官,都是不折不扣的外行,而这些事还必须解决了,毕竟关系着民心向背。
这时一个叫卫修齐的人毛遂自荐,原因想在军中谋一个差事,这是第一个应召哈哈上门的书生,于寒亲自接见了一下。
乍一接触,发现此人对子书经集不屑一顾,倒对西学颇为痴迷,曾赴法国学过法学。更重要的是,此人对清廷毫无敬畏之心,否则也不会为救国军效力了。
于寒试着让其接手案子,卫修齐一口允诺,接手之后,旁敲侧击、抽丝剥茧,不到几天便将十几桩案件解决完毕。
于寒如获至宝,当即任命卫修齐为辽阳市长,总揽一应民政事务,没有人手不要紧,于寒让其在辽阳辖区内大规模选拔,这世上怀才不遇的人到处都是,很快搭建起了辽阳的班子。
这时杨从望带着一个排的兵力,由辽阳南下,在营口乘英国商船抵达了天津,之后改头换面一番,在天津、京师等地潜伏下来。
这自然是于寒的意思,从现在起,杨从望以及这个排将转职为情报科,杨从望任科长,特种连三排排长许希元任副科长,三个班长分任行动、情报、电讯队长,负责搜集清廷动向以及列强的消息,尽可能发展外围人员,壮大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将情报网撒向全国。
对于这些敌后潜伏的兄弟,于寒向来不吝啬,每个人都带足了钱财,杨从望更是揣了一把银票。
金钱开路下,情报科很快弄到了合法身份,在各处扎下了根。清廷的动向源源不断地传到了救国军电讯组,继而上报于寒、连兆铭等人。
聂士诚的武毅军在京郊集结待发,京城内外物资流转运送,这些当然没瞒过情报科的耳目。此事关系重大,情报科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了回去。
于寒这时正领着特种连在奉天城外打袭扰战呢。
派出杨从望和三排后,特种连又从连旅中补足了人手,又任命了新的副连长,是原先一排排长齐轩良。
特种连这次一人双马,可以说来无踪去无影,加上武器先进、枪法犀利,总在夜里袭击城墙上的守军,几天下来,打得清军苦不堪言,每次对方设下圈套之后,特种连总能先知先觉,不但没有吃亏,还让设伏的清军吃尽了苦头。
零敲碎打之下,竟消灭了对方一个营的兵力。除了消灭对方有生力量外,特种连还破坏道路、电线,使奉天与外部的通讯、运输几近瘫痪。
奉天城内派出好几拨人抢修线路,都被特种连生擒活捉,这时候懂电的都是人才,抓住了再说。
清廷的动向传到于寒这里已是七月中旬了,于寒第一时间联系了锦州的欧胜,欧胜反馈山海关并没有动静。
叮嘱欧胜小心戒备之后,于寒又让杨从望密切关注天津的动静,金州的三旅警戒花园口及其它易登陆地点,他担心清军走水路攻击辽南。
之后又令营口的二旅五团、六团开赴石山站拉练,实则是驻防;警卫团由海城南下普兰店,如果清军走海路,势必要在天津登船,那时警卫团再开往金州。
安排妥当后,于寒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营口。还未还得及喘口气,二旅旅长江海生告知他一个消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老外已经等了他好几天了,这人还懂中文,自称姓穆,是德国人。
第113章瞌睡了送枕头
能讲流利华夏语的德国人,又自称姓穆,在这个时代恐怕只有一人:保罗乔治冯莫伦多夫,音译为莫伦道夫或穆林德夫,与之打交道的人习惯称呼其为穆麟德,对方自称姓穆,是入乡随俗的做法,不排除是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
这个穆麟德可不简单,是普鲁士容克贵族出身,他的养曾祖父就是腓特烈大帝时代的名将后成为拿破仑的手下败将、普鲁士陆军元帅威查德冯莫伦多夫;
穆麟德本人则是一个外交家,还是语言学家,除了母语德语之外,还通晓英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俄语、波兰语、丹麦语、塞尔维亚语,而且尤其精通希伯来语,来华后又对汉语、满语等颇有研究,后来又学习了朝语和倭语,还发明了满文转写方案,至今广为采用。
穆麟德先后在华夏几处海关任职,担任天津代领事后,结识了李中堂,之后为李中堂牵线,购买克虏伯军火,又协助订购伏尔铿造船厂所制造的军舰后来成为北洋水师旗舰的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