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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67(2 / 2)

“但这样还是有隐忧,君侯应该也知道了。”

“自然。”公孙珣叹气道。“口算历来都是铜钱,一人一年十几个钱,算到田亩之中不过是钱粮两个基本常物之间的置换,所以丝毫不觉。而徭役却又复杂的多舂米、筑城、放牧、耕织,想要摊丁入亩,其实还有一个杂事杂物归于钱的过程而小民百姓只产粮食,本就缺钱,一旦所交之钱变多,那谁来负责粮食、杂物与钱币的这个置换,便是个天大问题归于民间,最终恐怕又要成为豪强以高利控制百姓的手段,归于底层官吏,也有些过于权重,单独设吏员,也会增加百姓负担枣祗能发现这个事情,我母亲称赞他是真正的实干良吏,我也颇以为然”

“但总是要做的这件事情躲不掉。”吕范接口言道。“主公与老夫人之间可曾讨论出结果”

“无外乎是两条。”公孙珣蹙眉言道。“一个是改革币制,以安利号昔日在军中所行的那些粮券、布券为例,推广到民间但这件事情,便是母亲也有些心虚,生怕整不好。而且,便是整好了,安利号那边也有两难之说,一来若是如少府般收为直属,不免将来直接插手干涉,一时恣意滥发券币,使币政大乱;二来若不收入直辖,却又担心它尾大不掉,持此事自立,将来投鼠忌器,反而失控”

“那另外一个法子呢”吕范想了半日,却不好插嘴事关公孙珣母子关系的安利号之事,只能避而不谈。

“另外一个法子便是一种说不上是缓兵之策还是真正根除之策了。”公孙珣摊手道。“以道理来说,只要天下金银铜都充足,五铢钱与金银之物流通广泛,那杂事杂货还有粮食去换钱便无须想太多了,随意换嘛”

“可金银铜这种东西是可以一直充足的吗”吕范茫然不解。“一旦太平,不是就会陪葬、铸器吗”

“所以家母说了,就要找矿,自三韩往东渡海不过四百里便有四个大岛据说岛上有方便开采的金银铜,其中一座银山号称石见,石中目视可见银矿,还有一座岛,中间有个什么火山,边上运都运不完的硫磺”

吕范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知道。”公孙珣连连点头。“这件事情摆出来以后,我也心虚,家母也心虚偏偏另一边,经此战乱,人口大大减少之余,达官贵人坟茔被掘,豪强富户储藏被劫,所以此时并不会出现钱荒。而这件事情,是所谓注定会成大问题,但或许你我皆死了,也未必就能显出来的东西,所以又不免有些逃避之意。”

言至此处,公孙珣立定与雪地之上,一时感叹“其实说到底,谁也不知道将来子孙如何,若非担忧身后事无人可继,担忧人亡而政息,你我又何必为这些多想呢大冬天的,抱着孩子喝酒,顺便给亲旧写信说一说今日之瑞雪,岂不是一桩美事”

吕范也是一时感叹不已,便要说话“说起孩子”

“说起孩子阿离与阿臻呢”公孙珣忽然酒醒。

“回禀君候”贾逵赶紧上前。“两位女公子刚刚从大学后门处经过,看到里面满院大片白雪,忍不住跑进去玩了。”

公孙珣将大学定址于自己所居的赵忠旧宅后面,二者的后门隔着一条街斜对着,相距不过数百步此时已经走过。

而闻得此言,公孙珣也是无奈,只能快步转回,唯独吕范宅邸正在大学正门的街对面,倒也可以穿过大学归去,所以也无人以为意。

二人进入大学宽阔后门,很快便寻得两位早已经玩疯了的女孩,匆匆招来身边,却又准备穿过大学,往前门而去。

虽然已经日落,但此时白雪映照生光,而大学中又是邺城内难得宽阔之地,两个女孩有正是调皮年纪,何曾见过如此景象跟在父亲身侧之余也是兴奋至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闹个不停不过,二人随父亲转过弯来,来到一处地方前,却不由噤声。

原来,此处乃是大学中的藏书阁,多年的规矩,藏书阁畔噤声低语、日夜防火,两个丫头早在昌平便熟知这个规矩了。

一群人踩在雪地上,窸窸窣窣,很快便要越过高大的藏书楼,但将要走过之时,吕范忽然惊疑出声。

公孙珣循声而望,也是怔住,原来藏书楼下底层大堂中竟然还有一人再细细看去,只见此人居然是捧着一本书,侧身坐在门槛上,背身朝外,俨然是堂中禁止灯火,偏偏又舍不得离开,便干脆映照着堂外之雪,借光而读。

唯独天气太冷,却又不免畏缩,所以才会如此姿态倚在门内。

公孙珣与吕范面面相觑二人情知自己此行是误闯入的,所以此人也绝非是装模作样,便忍不住一起缓步上前。

而走到跟前以后,二人却又不禁失笑,因为此人虽然远远看起来是个束发读书的少年,但近前观察才发现其人身形尚未长成,不过是个天生高挑罢了观其年龄,应该只有十三四岁,头上所束之发显得非常勉强。

当然,终究是好学之人,而且绝对是美谈,既然见到,总要有所奖赏的。

“见过卫将军”刚要开口,这少年便已经察觉到了来人,然后即刻起身,收起手中版印管子,躬身拱手行礼,满口青徐口音,以少年年龄来看,倒也算是从容了。

“小子见过我”公孙珣一时愕然。

“之前未曾见过卫将军真容。”少年随即言道。“唯独卫将军怀中断刃太过显眼,再加上周边义从,那此时于此地,还能是谁”

公孙珣哑然失笑,双手将两个从身后好奇探出头的丫头给推了回去,然后继续询问“如何在此处看书我记得考中的大学生皆有禄米,城外还有宿舍,而且也能借书带离藏书阁的吧”

“回禀卫将军,小子随兄长来得晚,错过了秋后招生。”少年抬起头来不慌不忙坦诚答道。“只是本地藏书阁的老师素来优待我等蹭书少年,故意每日晚饭后才来此处收拾局面,这才忍不住在此多待了一阵。”

“原来如此怪不得看你衣衫并不简陋,却在此映雪读书。”吕范也是大感兴趣。“原来是怕耽搁管理图书的魏公,不敢离去你兄长呢”

“回禀这位贵人。”少年依旧不慌不忙。“我家中是琅琊人,四年前家父以郡丞身份病逝于泰山,结果正逢青徐黄巾动乱,隔断交通,便只能在泰山郡中安葬、守孝,后来也一直在泰山直到卫将军取青州,镇东将军秋后清理泰山贼寇,这才得以至此。不过,临到此地,错过招生之余居然见到几位淮南人士,听到了族叔讯息,说是小子族叔就任豫章太守不成,便向刘荆州告假归琅琊,俨然是河北、中原安定后,听到了先父消息,专门来寻我们兄弟姐妹五人的兄长不敢怠慢,便匆匆将我们安顿在城中一处友人宅中,独自南下去迎我族叔了。”

“亏你如此有条理,”吕范愈发称赞道,却又扭头看向了公孙珣。“主公,看来将来的事情,说不定也是可以不必太过担忧的”

公孙珣闻言失笑,便干脆揭开身上白色貂氅,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