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情,一定要与你说。”许攸喘着粗气言道。“梁期城下一策,邺城一策,今日一策,我都尽心尽力了,而且这三策皆是上品,甚至有些堪称妙极,你让其他人来想,恐怕并不会如我这般出色”
“我心中并未曾疑你”袁绍勉力答道。
“不是这个意思。”许攸苦笑道。“你疑不疑我并不值一提,反正你面上未曾负我我只是想说,这三策我都是尽全力施展的,事到如今,不敢说油尽灯枯,却也是智力煎熬,实在是无能为了”
“我知道子远尽全力了,其实自梁期战后,我便已经无能为了,你比我强多了”袁绍仰头而答,却是直喘粗气,不再多言。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夜色之中,匆匆建起的大帐中,公孙珣拔出手中项羽之断刃,一时感慨顾。“我以为袁本初还能再撑一撑的,却不料其人这波反扑反而尽了余勇既如此,便就在河北解决掉他吧不要耽搁了”
“君侯放心”徐荣见状赶紧出声。“南面我已经遣人封住袁绍绝对逃不到兖州的请君侯现在便让我去,我连夜兜住”
“随意吧,无所谓了。”坐在上首位置把玩手中断刃的公孙珣不以为意道。“反正清水往东,多是小乡小寨,最近的甘陵城也有七八十里,咱们有骑兵,袁军主力无论如何逃不出去了,所以,我才敢耽误大家一点时间,稍作安排不瞒诸位,我不准备亲自追击了,春耕在即,我要去一趟许久未仔细看过的北面,巡视地方,兼视察春耕,军事上的事情,只要袁绍被解决河北平定,别的什么一城一地,一国一郡的小事就不要跟我说了,以免误了正事。”
除了吕范、韩当、娄圭三人早有些心理准备外,其余众人各自有些惊愕。
我是好困的分割线
“太祖尝困于清河,身侧唯高顺数千众,而贼众五万。时太宗仁皇帝年十一,亦在军中。左右以险,劝走,太祖乃抱太宗置于膝上,遥指敌阵而言:且观诸长辈破贼众慑服,亦奋起及战后,仁皇帝右臂被握青紫,而终不敢言也。”新燕书太宗仁皇帝纪
第十六章三面终成围
“闲话少说,我定几件事情和任命,羲伯王象字记录下,然后就连夜带阿定回河西到广宗城落脚,再不理会战事。”公孙珣斜坐在太尉椅上,继续把玩着手中断刃,随口而言。“你们有什么想说想做的,也都趁此时道来不要耽搁。”
王象闻言赶紧取出纸笔,伏在了一旁案上,而周围人也纷纷借机让开位置,分立两侧,屏息静听。
“其一,天下纷乱,州牧刺史多有空置,即便有任命,也多囿于地方广大而盗匪、叛贼、宗族林立,难以实治,而我身为卫将军,替天子行政,既然已经驱除伪车骑将军袁绍,暂时清理了河北诸地,那别的地方暂且不提,河北与三辅是不敢不尽心尽力的所以要表奏长安,请以昔日圣王大禹旧例,整合幽、冀、司、并、青五州,改为幽、平、冀、营、青、雍、司、并、陕九州,分而治之”
全场雅雀无声如旧,而公认的军中文笔第一王象王羲伯一笔落下却先抖出了一个黑点,惊得他赶紧醒过神来,换纸重新写过。
其实,以在场众人的角度而言,这第一件事情并没有任何可以讨论的余地大部分军中将领对此基本上是茫茫然,而真正理解这件事情含义的却又分外明白,公孙珣此举无疑是要借这种改制强化他个人的统治,那么谁又会对此持反对意见呢
田丰
别看田元皓整日与公孙珣摆着一张臭脸,可当日正是他第一个喊出了汉室不可复兴这句话,他选择公孙珣,就是看中了公孙珣强大的先发武力,希望这位卫将军能以尽快收拾乱世,他凭什么反对
荀攸
荀公达可能是在场诸多聪明人中内心真正有概率反感这种行为的人,但他是荀公达,不是荀文若,不管是赞同还是反对,绝不会流露出来的。
至于吕范、娄圭、董昭、审配等人,恐怕是有些暗暗激动的居多。
实际上,沉默只是没有反对的意思,不代表他们内心真的毫无波澜,看王象就知道,大多数人内心还是震动到无以复加的,这是因为作为今晚的开篇之言,这个其一不免稍显宏大了一些四百年汉家制度,十三州而治天下,虽然屡次有郡国调整,但如此大规模分割州治,而且如此轻而易举,恐怕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但细细想来,却又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
“具体而言。”公孙珣坐在太尉椅上,安静的等候王象记录完毕,方才继续说道。“乃是以辽西及塞外五郡为平州;右北平以西至上谷等塞内五郡为幽州;发代郡出,与雁门、上党、太原、定襄,共五郡为并州;并州其余西面五郡为陕州;原司隶以潼关为界,一分为二,三辅为雍州,其余三河与洛阳依旧为司隶;最后,割青州平原、乐安,冀州渤海、河间为营州其余冀州、青州不变。”
众人这下子稍微有了一些反应,但大多数思索与赞同,并多长出了一口气这是因为这个分州比想象中的要合理的多了,基本上是兼顾了地理、风俗以及时局问题,而且的确是如公孙珣所言,是考虑到治理上的方便,而非是为了夺取汉室人事,刻意为之。
就好像幽州分塞内塞外,以前是汉室为了确保对塞外诸郡的控制,所以一直保持了幽州一个巨大而狭长的行政分划,但如今战乱流离,塞外辽地涌入大量汉民,高句丽也没了,以襄平为核心的辽地怎么看都不可能有独立倾向,那么这么分开就显得极为合理了。
同样的道理还存在于并州沿着黄河一分为二,旧的司隶沿着潼关一分为二,本就是大家心理早就能接受了的东西。
至于代郡,前汉的时候还真就属于并州,而所谓营州的概念,也就是黄河下游渤海地区,根本就是大禹分九州再定十二州时的旧制,汉家经典里有过背书的。
“其二。”公孙珣依旧未做多余言语,等到王象健笔如飞,众人议论平息,这才继续抚刀而言。“收回公孙越所有过往任命,表其为镇西将军,领并州牧,此番暂且总统并、陕两州各郡、国、部兵马南下讨伐河内张杨,兼清理旧都洛阳上党都尉牵招迁为上党太守,与军师戏忠副之,原上党太守乐隐,回长安为议郎,另有任命匈奴兵再不回去也要废掉了,让于夫罗带着跟过去,从属公孙越。”
这下子,终于有人有了一些反应。
“将军。”等公孙珣说完,田丰方才一声叹气,正色而对。“既然分州,公孙镇西未免过于权重了,此番实际上是领了并州、陕州二州之事,兼清理司隶还请稍作调整。”
“没什么大不了的。”公孙珣摇头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