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文琪所言。”许攸一手抱瓜一手捻须而言道。“这一次确实是袁本初所为,我们是先知道天子有意归乡巡视,然后才匆忙出洛买通那个术士让他与王芬说那种话的而此举实为驱虎吞狼之策”
“何人为虎,何人为狼”
“若事成,自然是你们这些河北、山东豪杰为虎,天子、阉宦为狼”许攸从容答道。“而若事不成,自然是天子为虎,你们为狼”
“前一言好解。”公孙珣心中微动。“后一言怎么说”
“王芬在冀州三四年,你也在幽州三年有余,若事不成,天子能放过冀州百官放过你公孙珣”
“可我若不从此事呢”
“从没从是你说了算吗有人要在河北行废立之事,虽说主导者是冀州王芬,可你这个稳坐幽州的北地主人便能脱得了干系或者说,天子会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
“脱不了干系他又能奈我何”公孙珣陡然反问。“凉州举州皆叛,直逼长安;江夏造反未平,并州白波又起;淮泗之间水灾刚退,青徐黄巾便已经据泰山为祸中原三月间的时候,刘焉上书朝廷,以四方紊乱建议恢复州牧制度,之所以被勉强驳回,还不是因为当时中原还没有水灾,幽冀尚且平安,如今中原青徐大乱,他还想将幽冀再弄乱”
“谁知道呢”许攸不慌不忙,反而继续晒笑道。“洛阳那位天子或许心里也明白这些,或许心里不明白,可即便是他心里明白,不动卫将军你,难道就没别的法子和手段了吗”
“我还不至于畏惧些许风浪。”
“我也看出来了。”许攸依旧和和气气。“咱们的卫将军在幽州扎根扎的如此之深,只要人在昌平这里,就什么都不怕可文琪你便只会一辈子呆在幽州不成吗难道不是你亲口所言,迟早要再去中枢走一遭的吗既如此,文琪你为了回程在冀州做的那些安排又如何啊”
“什么意思”公孙珣好奇反问。
“何必如此装模作样呢”许攸不以为然的低头弹了弹自己的衣衫。“这几年,天下纷乱,可不止是王芬一人稳坐一州刺史不动。去年初,因为凉州战败,再加上之前十二个阉宦封侯的事情,一度闹得朝中不稳,大家都说朝廷不公,于是天子不得不对黄巾平乱功臣予以重新安抚,很多功臣都得以保全别的不提,审正南在清河、董公仁在赵国,还有你兄公孙瓒在渤海,这三个人分三面把住冀州三个边已经多年了,若天子因为此番事端予以罢免,你能奈何王芬大逆不道,其人又在冀州数年,根基深厚,天子为防万一将冀州清洗一番,难道不是清理之中的事情吗”
公孙珣面色如常,依旧不为动摇。
“文琪,这便是袁本初对你的杀招所在了。”许攸看着对方面孔幽幽叹道。“王芬这个人,志大才疏,又没有足够强横的武力在手,废立之事,他居然呼朋唤友,从青州到豫州,从兖州到幽州,四处寻找豪杰,弄的人尽皆知”
公孙珣依旧面不改色。
许攸停顿了一下,见状不由一声嗤笑,这才继续言道:“其实,文琪你若参与,那袁本初为了把你放在火上烤,在洛阳那边有所配合,此事或许还能有两三成的机会。但如文琪你这种有本事的聪明人根本不会参与,所以此事必败而一旦事情败露,冀州官场清洗则必成定局,便是幽州、并州都说不定会有牵累这番联动,绝无幸免可能”
公孙珣还是面色平缓,宛如没有听懂一般。
许攸不以为然,只是扶着几案起身逼近了对方:“文琪,我只问你,没有了那些分布在河北各处的爪牙为你遥遥做支撑,将来天子一朝崩殂,你凭什么入洛与袁本初争雄啊而且再说了,冀州官场一空,你觉得新来的官吏有多少是人家袁氏的门生故吏呢真要是比这个,你那区区几个人比的过人家吗其实,单以你与袁本初之间的竞争而言,原本是他胜洛阳,你胜河北,可如今人家一招妙棋,河北形势居然全面逆转此乃颍川郭图之策,来之前,我都对这一招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么说,”公孙珣终于微微动容了。“袁本初居然看上了河北这块破地方他和袁氏在汝颍宛洛那么厚的根基,为何还要到这种地方来”
“谁知道呢”对方终于有所反应,可许攸自己反而有些迷茫了起来。“或许是袁基、袁术与他争夺洛中与南面的根基,或许他另有打算,我却不好多猜了”
公孙珣心中明悟说到底,要说袁本初现在就跟他公孙珣一样为割据对峙做准备那是胡扯。
毕竟,从袁绍的角度来说,此时的他肯定还是寄希望于在洛阳解决问题,达成袁氏和何进的联合执政,然后再进一步耍手段架空何进,从而让袁氏获得执政权。届时,袁氏无论是要学王莽篡汉还是学霍光废立,又或者是如何如何吧反正袁绍全家都不可能想到以后事情发展的戏剧性的。
要知道,汉室的崩溃既有必然也有偶然,必然性就不提了,可若没有董卓那个西凉来的莽夫,哪里会一下子就忽然全面军阀割据放袁绍一万个心思他也想不到身为袁氏故吏的董卓会一进洛阳就不管不顾掀桌子,然后呼啦啦就把中枢权力给抢走的。
如此举动,只能说经过了之前几十年大量的流血教训以后,袁绍以及大多数激进派士人,全都意识到了将来的局势还是需要用武力解决问题,所以才会在地方上用些心思,以求获取武力支持以对抗天子和阉宦。当然了,按照许攸的意思来看,袁绍这次的作为明显还是有搂草打兔子,顺便针对一下他公孙珣意思的。
而且,还真打到了要害之上。
凡数年间,董昭、审配二人始终安稳,可按照自家母亲的告诫,眼瞅着明年就是大争之世的起端了,如何便要一朝尽丧
“子远只是来说消息的”一念至此,公孙珣终于微微蹙眉。
“说消息还不够吗”许攸无语至极。“文琪你知道这个消息,可以提前将董公仁、审正南抽出来啊,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再放回去我这个消息难道不算价值千金”
公孙珣居然无言以对。
不然呢他总不能说,此时抽出去,便来不及了吧哦,天子没几个月好日子了,你怎么知道的到时候天子真嗝屁了,算谁的是你魇镇的吗
不是开玩笑,以这年头的迷信来说,怕是真要算在他头上。
所以,即便是要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