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无须忧虑,刚刚乃是好事”娄圭在城下喊道。“那张宝虽然有了退意,可心中多少不甘,然后又因交换了俘虏,没了后顾之忧,这便孤注一掷,聚集精锐,试图以夜袭夺回北面大营而我家君候神机妙算,早有预料,刚刚不仅从容击退了彼辈,还暗中遣人埋伏在外,反袭了贼人空虚的城西大营经此一事,黄巾贼必然是要退了”
城上之人听到这里,就差弹冠相庆了。
而郭勋此时也是心服口服:“公孙太守不愧是当世名将,幽州有他在,万事可以无忧了。”
娄圭自然要替自家主公谦让两句然而,刚要说话,却听到城头郭刺史各自安排,大概是要別驾、治中负起责任之语,然后却见到城头再度悬下一个箩筐来。
这郭刺史居然要去亲自拜会公孙珣,以贺此大胜。
娄子伯也是一时傻眼,但更是无可奈何,便只好下马陪着这位郭刺史一路往大营过去。
然而,到了大营这一行人才又得知,公孙珣居然夜间打马去了刚刚夺取的城西大营。到了这份上,已然是下定了决心的郭勋倒也不以为意,居然就要再追去城西或许,他本就这个性格,不然当初也不会连夜去樊舆亭阻截公孙珣了。
娄子伯依然无奈,便只好多叫了些义从,陪着这位幽州刺史,再度转向城西。而这一次,他们没有白跑一趟,城西还有些刀光血迹的大营中,尚未来到跟前,这一行人便听到了公孙珣的声音了。
“河北多名士,谁如审正南”夜色之中,火光剑影之下,鹖冠披风,配刃负甲的公孙珣正拽着一人衣袖仰头大笑。“我就知道正南绝非无所为之人,孰料居然与我不谋而合今日张宝速败,怕是败的他已经心生惧意,想必此时他还想不通透,这西营为何失的如此之快”
被抓着那人,也是就从西面北新城而来的审配了,倒也是不由大笑:“配之小谋,实在是不足挂齿。君侯在涿县五日覆贼,我已经惊讶难名了,却不想仅隔了一日,君侯居然又取了范阳北营,实际解了范阳之围,救下了方伯。这便想着,自己受君侯所托,出北新城,为范阳犄角,却一事无成,而若再不能建功业,怕是真无颜相对君侯了于是,方才出此计策,选集勇士,夜间奔袭此处却不料,正遇到君侯再显神威。”
公孙珣愈发大笑:“正南说反了,我当日在涿县破贼后着急南下,可不是为了解范阳之围并救出方伯,乃是想着正南在此,若来得晚了,怕是五万贼军全都知难而退,这才仓促而来”
娄圭立在后面,听着这二人如此互相吹捧,深夜中也是一阵阵鸡皮疙瘩咋起偏偏身侧还有一位方伯,好像还刚刚被顺势踩了一脚,也是愈发让人尴尬。
“文琪真是用兵如神啊”郭勋也是听不下去了,便主动出声。
公孙珣松开审配衣袖回头一看,也是一时尴尬无语,但好在夜色中火光之下,人人面色红如关云长,倒也不至于太丢脸。而等到夜风一吹,他更是立即调整过来,然后面色一肃,假装没事人一样直接带着审配迎上来了。
“方伯”公孙珣微微拱手行礼。“你年事渐长,怎么不在城中安坐,反倒出了城城外刚刚还在交战,实在是危险。”
郭勋微微摇头上前:“正如文琪所言,城外大军乘夜交战,而我在城中忧虑局势,简直如烤如炙,又怎么可能安坐”
公孙珣赶紧随口安慰:“今日之后,张宝必然退兵,范阳已经无忧了,方伯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范阳虽然解围,也不过是涿郡无忧罢了。”郭勋拢着手看着眼前披甲佩刀之人言道。“州中事、国家事,依然让人片刻不得安。”
公孙珣会意一笑:“那方伯的意思呢”
“我想问问文琪。”郭勋依旧拢手而言。“此番涿郡得安,而黄巾贼依旧荼毒四方,你为一郡太守,将要何为”
夜风中,公孙珣微微眯眼:“那我敢问方伯,你此言是以一州刺史身份来问的呢,还是以汉室一臣子的身份来问的呢”
“这有何不同吗”带着腥气的夜风中,郭勋摊手相问。
“自然不同”公孙珣放下手来,按刀而顾左右。
“以刺史问如何”郭勋正色相询问。
公孙珣按刀面北而答:“若如此,事情便简单了,不瞒方伯,我愿不顾禁令提涿郡之众,急速清扫广阳、渔阳之残敌,速速还幽州乡梓一个太平”
“甚好”郭勋难得拊掌。“若如此,我愿以幽州刺史之名为你分说担责。”
公孙珣低头一笑,旋即不语。
“若是我以当朝一臣子身份又如何呢”郭勋此时才想到刚才之言。
“这就更简单了”公孙珣扶刀转而向南,当着这位幽州刺史和诸多心腹、军士之面,扬声作答。“黄巾贼猝然谋逆,所谓三十六方,一时俱起,天下震动,京师板荡而我本辽西一匹夫,自弱冠时便屡受国恩,爵至亭侯,官拜太守值此危难之际,又怎么能因为所谓法度而止戈于郡中,勒马于州中呢方伯珣不才,愿向方伯借三千幽燕骑士,直下河洛上救首都,下拯黎民,由此,方不负天下人”
夜风飒飒,郭勋怔立许久,却是忽然后退数步,当众拱手而拜。而审配、娄圭,及侧近军中诸将,也一时俱拜
我是口口声声说要请假却一夜没睡的分割线
“珣既五日破涿县黄巾,十日而驱范阳之贼,声威愈振于燕地是时,广阳、渔阳尚陷,州吏多有家中失陷,乃谏议幽州刺史,请发涿郡兵讨之。刺史以有违法度,不定,乘夜而入珣营相询。珣乃责曰:公以刺史身问,以汉臣问刺史大奇:以刺史问何珣答曰:仆世居燕地,虽越界征讨,亦全乡梓也,以此获罪,何负燕人乎刺史复问:如汉臣者何珣扶刀面南而答曰:珣本燕地一匹夫,自弱冠而受国恩。今黄巾骤起,天下震动,仆不才,愿提三千幽燕之士,南下河洛,以定社稷,以此获罪,何负天下人乎刺史壮其言,起而拜。”汉末英雄志王粲
第十三章不论身后
公孙太守觉得自己发挥超常了
无论是那番临时起意的煌煌大言,还是这天夜里针对张宝的出色夜战,都有点发挥超常了
甚至于一瞬间,他自己都差点信了自己那番忠心可鉴日月的鬼话。
不过,公孙珣自己信不信是无妨的,关键是郭勋居然信了这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从之前对方在樊舆亭阻拦自己,然后一意执法范阳卢氏这件事情就能看出来,这位幽州刺史应该是个很有脊梁,或者说很有担当的大汉忠良人家愿意信,那那自然就很爽了
要知道,刺史和太守的政治地位虽然是相等的,双方谁也不怕谁,可说到承担政治风险这个东西,还是代表中枢监察地方的刺史更高一筹,郭勋愿意相信自己,并且愿意为自己分担政治风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更不要说,身为幽州刺史,郭勋手里有一个让公孙珣垂涎三尺的东西那就是本州的临时军事调度权换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