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高句丽人口,当尽发于塞外各郡士民为奴,所以不许擅自杀戮”
“届时,非只此城,凡高句丽国中财货一分为三,一与天子,一与军官,一与士卒,我与剧太守则分文不取所以,入城后大宗财货当取之共分,不可私藏而我与剧公若违此誓,当以天雷共噬”
听到此处,台下汉军胡骑俱皆按捺不住,齐齐欢呼雀跃,而真正懂事的军官、吏员却早在那句亡国灭种之言时惊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剧腾,根本就没听到后面自己被立誓的荒唐之言,因为早在亡国灭种之言时他就已经面色煞白,不敢多言半句,不敢轻动半步,宛如见了真龙的叶公一般
“天雷若不噬我,当作鼓扬威”欢呼嘈杂之中,公孙珣轻轻拔出自己的断刃,然后也是轻轻吩咐了一句。“开战”
随即,各级军官恍然若惊,也是各自催促攻城。
“塌顿头人,该走了”莫户袧良久才反应过来,然后赶紧压抑着乱蹦的心跳去催促手下进军,然而甫一回头,却发现身旁还有一人未动,就顺便催促了半句。
“大丈夫当如是”塌顿恍惚间回国头来,看着莫户袧失态言道。“就该一言而毁一国,一令而废一族”
莫户袧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乌桓单于的侄子,却是不禁摇头虽然分属两族,但都在辽西,他哪里不知道辽西乌桓单于丘力居是个有有威望有本事的人,但人家是有儿子的,除非丘力居死得早,这塌顿有何资本说这种话
而且便是塌顿有朝一日真能成为乌桓单于,那以辽西乌桓的实力和那种被汉人圈养的现实而言,他说这话也是徒惹人笑。
鼓声隆隆,雷声隆隆,上万汉军围住四面八座城门,开始强攻高句丽国都,不少大段城墙上面,原本就很零星的高句丽民夫、奴隶,几乎是转身就走。而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就在此时,好像约好了一般,城中王宫居然冒起了青烟,这使得高句丽城头上的逃窜行为愈发不可控制。
所谓的攻城战,一开始就陷入到了摧城拔寨的节奏之中
一刻钟前
“叔父”一名面色苍白的少年高句丽贵族满头大汗的奔到王宫前面,然后将弓弩扔到一旁,并立即跪倒在台阶上的弥儒身侧。“我犯了大错”
“何事”瘫倒在地的弥儒疲惫至极,嗓音也有些嘶哑。
“刚才我领人把桓那部的人撵出王宫时,结果于畀留家的小子劫持了大王”
“然后呢”
“我一箭射过去,那小子跑了,大王却被他推过来挡了箭”
饶是弥儒早已经有些神经质,此时也不免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的亲侄子:“可檀,你是想说大王被你射死了”
“还没死。”哑哑可虑亲子,哑哑可檀当即摇头。“但现在止不住血,宫中的巫医早已经逃了”
“咱们自己的巫医呢”
“两日前他说攻打王宫不吉利的时候就被叔父你砍了”
“那就不救了。”弥儒忽然放松了下来,然后低头失笑道。“一个傀儡大王,举族男丁都被明临答夫杀了,两个妹妹也都被答夫给霸占了。给人当了几十年傀儡,前后生了七八个儿子也全都被答夫杀了,十几个女儿则像东庙里卖身的巫女一样被答夫送给这个送给那个这种大王活着有什么意思他指不定还想谢谢你呢”
“可是,马上于畀留就该引兵回来了,若是被他揪住此事把那些宫廷戍卫再拉过去又该如何”可檀不由大急。“那些人还是很看重大王的。”
“来不及了。”弥儒仰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勉力站起身来接住了一片雪花。“下雪了,汉军要攻城了,于畀留来不来都无所谓了。”
“那”跟着起身的可檀稚嫩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莫名的期待。“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开城门”
弥儒当即一怔,手居然不自觉的握住了他腰间的刀把,但旋即就主动松开了:“可檀你以为我是汉人的奸细还是说你以为我和你父亲都是汉人的奸细”
可檀喏喏不敢言。
“说话”弥儒厉声追问。
“叔父大人。”可檀咬牙应道。“我听父亲说过的,他确实是和城外将军家中长辈有交情。”
“交情归交情。”弥儒当即没好气的应道。“国事是国事。”
“而且不止是我,这么多人愿意跟着我们和于畀留打,本就是指望能在战后投奔汉人。”可檀继续着急言道。“再说了,叔父你回来以后领着我们打椽那部就算了,于畀留回来后还接着跟桓那部打,再接着汉人就来了很多人都说,你这是奉城外汉军的命令。”
弥儒一阵头晕眼花,不由重新跌坐在了王宫前的台阶上。
而就在这时,城外鼓声隆隆,与头顶的冬雷声连成一片,俨然是汉军即将入城这让弥儒当即恍惚了起来。
坐原被自己送出去了,兄长死了,四五万大军没了,明临答夫死了,纥升骨城没了,六部贵族也没了一大半,现如今自家大王也没了,然后都城也要沦陷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或者说,自己这群高句丽贵人们到底干了什么
一念至此,几乎是回光返照一般清明起来的弥儒再度起身:“可檀”
“是”
“你带族人去投降吧,见到汉人就直接说你家中和公孙氏是至交,安利号的公孙大娘曾在通过信函收你做义子这话当众说出来,汉军和对面的公孙将军都拿你没辙的,等到了辽东见到了安利号的公孙大娘,你再说自己是可虑的儿子,国破家亡求她收留,这样族中说不定就能延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