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去年秋日所封赏的那些宣陵孝子了”袁太仆掷地有声,正气凛然。
和主持问话的王甫一样,百官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宣陵孝子是什么玩意
当然,他们很快就想起来了,去年秋天在洛中似乎真有这么一场事情,而听这身为士人首脑的袁公的意思,这么多这么密集的天象和灾异,居然是这群玩意闹出来的
别人不知道,公孙珣是没忍住笑。
“陛下”太仆袁逢捧着笏板一脸恳切道。“臣听说当年孝文皇帝汉文帝专门下诏,要求天下人为天子制丧服三十六日,哪怕是继位的天子、亲生的儿子、亲手简拔起来的公卿列臣,不管是多大恩情,都要按照这个制度来办,不敢有半分逾越。现在那些虚伪小人,跟先帝既没有血缘骨肉的关系,也无私下的恩德,更没有食君之禄这种事情,那他们这些人的孝到底是从哪里来呢居然能等到先帝去世数年才来哭孝”
曹节、王甫纷纷颔首,三公九卿除了一个杨赐死死盯住这袁逢的背影外,居然大多闭口不言,而百官之中,不少袁氏门生居然在那里频频点头。
“不瞒陛下。”袁逢继续说道。“当日出了天象之后,就一直怀疑是这群宣陵孝子惹得祸,所以专门去调查了,陛下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王甫迫不及待的问道。
“其中有一个人,居然是个逃犯”袁逢一脸哀叹道。“此人在东郡,入室奸人妻,后来利用守孝的名义,夜间逃亡,最后来到洛阳,如今又跑到宣陵去哭孝。把这种人表彰为先帝的孝子,还封为郎官能不出天象和灾异吗臣恳请陛下,把这些人全部革职,然后该法办法办,该驱逐驱逐”
“原来是这样”曹节不禁正色询问。“那么如此,灾异就能彻底消除了吗”
“若如此,何以服天下”公孙珣清晰的听到身旁不知何人出言嘲讽。
“非也。”袁逢似乎是听到这句话一般,连连摇头。“如此,尚不足以安天下,还需要做第三件大事”
“请太仆赐教。”
“臣,太仆袁逢,恳请陛下改元换号”袁逢长身一躬,坦然言道。“如此,此番灾厄便自然消解”
公孙珣目瞪口呆,却也不禁暗暗服气好一个该元换号好一个袁氏魁首
而回到殿中,这番话说出来以后,天子当即大喜,直接就越过曹节和王甫,在御座上追问,是否如此处置便可以彻底化解灾厄
袁逢毫不犹豫的肯定了这个意思。
这下子,自天子到两位大宦官,各自喜笑颜开,而下面的朝臣,则各自面色复杂,然而,无论如何,却再无一人上前去讨论此事了否则,岂不是要把当政宦官和士人首领一起得罪
“既然如此。”曹节一边往上面的台阶上回走,一边忽然宛如不经意般提起了一件事情。“陛下,此事应该就不需要再让百官私下上书了吧”
天子当即首肯。
大朝会继续,众人却是五味杂陈宦官的凶淫实在是让人无言以对。
而终于,随着日头西斜、天色将暮,天子驾先行,曹节随侍,而王甫立于陛上,冷笑四顾,方才拂袖而去。
接着,三公九卿各自无言,或快或慢而走,两千石随后,再往后,百官争出换言之,这场被众多人所期待的大朝会却是终于胜利闭幕了。
公孙珣一边随着人流来到殿外,却并没有直接出门往铜驼街而去,而是四处张望询问。准备找田丰说事情。
然而,就在公孙珣还在后面四处张望之时,他却不晓得田丰此时早已经不在殿内,实际上着田元皓居然不顾礼仪,直接抢到殿外,并挡住了三公九卿的去路。
“司空。”田丰举着笏板朝着自己的顶头上司陈耽微微躬身。
“元皓”不止是陈耽,三公九卿倒是八成都认得田丰,因为此人乃是冀州茂才,作为大汉顶级大州一年才出一个的人才,他们怎么可能会没有印象
“若有事,不妨去御史台或司空府一谈”陈耽指了指周围密集的官流,不由强笑道。
这里的司空府不是陈耽的府上,而是司空位于铜驼街处的官方办公机构。
“不用了。”田丰面色如常,不见喜怒,只是再度躬身一礼,便趁着夕阳解下自己的印绶,直接连着笏板一起递了上去。“丰是来请辞归乡的,还请司空恩准。”
旁边的袁逢率先变色,但旋即恢复了正常,倒是陈耽愈发着急他可不想背上上任不久就把一州名士大才给逼走的恶名。
“司空不必在意。”田丰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在这嘉德大殿之外,当着猬集的百官大声言道。“阉宦当道,丰心有余而力不足,强留在御史台,怕是心中不能平,既如此,不如归乡苦读。”
陈耽松了一口气,复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几乎是本能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袁逢,这才回过头来接过了田丰笏板和印绶:“既如此,我亦无话可说你且自去吧”
田丰再度一拜,又朝自己的举主袁隗躬身一拜,这才退到了一旁。而三公九卿也各自低头,快步离开。
“元皓何必如此”从后面赶来听到此消息后,公孙珣宛如雷击,就在这殿外不管不顾地直接拽住了对方。“听我一言,此事尚有可为,我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今日不过是一时挫折而已,你难道不知道桥公百折不挠的典故吗何必行此激烈之举呢”
三公九卿早已离开,但光禄大夫桥玄实在是垂垂老矣,此时慢腾腾的从旁边走过,听到这四个字倒是不禁一怔,但旋即还是摇头走开了。
“此事与百折不挠无关。”田丰不禁喟然。“文琪难道不知道吗我这个侍御史乃是次阳公袁隗做太尉时征募举荐的,换言之,我乃是袁氏故吏。如今周阳公袁逢俨然是要与曹节、王甫等一干主政宦官互为表里,我留在此处居此职,然后再去想着诛宦,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公孙珣连连摇头:“那就不提做官之事了,还请元皓留在此处,为我出谋划策,我实在是需要仰仗你的智计”
“不必了。”田丰就在这人流渐渐稀疏的殿外石阶下,干脆利索的拒绝了公孙珣的邀请。“我意已决当归”
“元皓”公孙珣更加着急,只能死死拽住对方。“总要与我一句话吧”
“也罢”田丰不由叹气道。“我本不欲与文琪说的你知道我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