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督亢亭亭长愈发无奈了,这黑灯瞎火的,自己身为亭长,无论如何,也不能真让人家这明显是官宦人家的女眷露宿吧
“既然有女眷便不能坐视不理”那边公孙珣闻言叹了口气,却也不再观望。“这样好了,两间向阳干净房屋已经收拾妥当,我们腾出一间来给这家女眷反正我们兄弟都年轻,几人挤一挤也无妨。”
“多谢这位少君体谅。”这仆人闻言端端正正的给公孙珣行了一礼,然后才小跑出去汇报。
本就是举手之劳,公孙珣等人也不以为意。而等到对方车队驶入时,一行人分明又看到对面车上先后下来一位中年妇人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后者不用说,就连前者恐怕都已经可以称之为长辈了那公孙珣、公孙越等人更是无话可说,反而要过去行礼问候了。
须知道,两汉时代,女子地位颇高,而成了婚的女子抛头露面更是寻常。比如说上门访友一般都要见见对方老婆,再比如大街上经常遇到女子贩卖自家所织布匹,这都是常态。
甚至就连公孙大娘这种做生意的寡妇也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比如朱儁他娘,也是死了丈夫去做布匹生意,然后把朱儁供养成如今这个成就,只不过区别在于朱儁家是寒门,朱儁老娘的生意做不大便是了。
而回到眼前,那位先下车的中年妇人倒也罢了,可后面这位被扶下车子,自称要去儿子任上常住的老夫人就很厉害了。不但言语得体,教养非凡,应对得体,而且行事干脆,落落大方,更兼长者身份加成,所以甫一下车就成了亭舍的中心
这番气度,实在是让公孙珣忍不住想询问对方籍贯身份,只不过,偏偏对方车上又下来了一位未出阁的女孩,乃是这位老夫人的孙女,站在自己祖母与母亲身后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容貌。
但无论是丑是美,这么一来的话,公孙珣都不好开口询问这种讯息了不然会让人误会。
道左相逢,对方主事的又全是女眷,不好深交。所以,双方于亭舍中歇息一晚后各自赶路,似乎就此了结。
然而,第二日晚间,在涿郡与广阳郡相接处的阳乡城外亭舍内,公孙珣等人刚刚安顿好,却又遇到了姗姗来迟的这行人。
没的说,尊老爱幼女士优先什么的别的都不讲,唯独一条尊老是如今大汉朝的铁律,皇帝来了都得捏着鼻子认,于是公孙珣等人不等人家开口,主动又把刚刚包圆的房子给让了出来,然后又去问候那位老夫人和中年妇人。
而第三日,双方行到广阳郡安次,路上就遇到过一回,而到了晚间,速度较快的公孙珣等人更是早早的在前面的亭舍中给对方预备好了一处房间,甚至还主动赠送对方一只猫崽子作为礼物。
第四日,双方来到了渔阳郡的雍奴,再次半路超车的公孙珣干脆带着公孙越与韩当几人早早站在了亭舍大门口候着对方。
“老夫人。”这一次,公孙珣不等对方下车就主动上前对着那辆最好的车子笑道。“房间已经为您打扫干净了,您每日车马劳顿,辛苦异常,还请早点歇息”
车内笑声响起:“倒是劳烦文琪你日日辛苦。”
“既然顺路,小子义不容辞。”公孙珣晒笑一声。“反而是老夫人你们,每日早早启程,晚上不到天色彻底黑掉又绝不停下,着实辛苦。”
车帘掀开,露出了那位老夫人的面容:“思儿心切罢了,我这儿子自幼失怙,全是我一手养大,且又只此一子,乃是家中唯一顶梁柱,从我算起,还有儿媳、孙女,若不快快亲眼见到他本人,总是让人不甘的。”
公孙珣微微一怔,旋即正色点头:“这倒是人之常情。”
“之前初次见面,你便自称是辽西人,自洛阳游学归家”老妇人身体强健,声音爽朗,在挥斥掉仆妇后干脆自己走下车来。
“正是。”
“辽西何处人”
“令支”
“也难怪此番会顺路。”对方失笑道。“我儿在塞外为官,只怕到卢龙塞前都要叨扰你了。”
“原来如此。”公孙珣拱手行礼,然后让开道路。
“文琪为何不一起进去啊”老夫人走了两步,然后才忽然反应了过来。
“不瞒老夫人。”公孙珣再度解释道。“自此处开始,我们公孙家便多有商号、货栈了,便是沿途各处的亲朋也多了不少,今日赶得早些,我已经把自家的车队、家人安排到了附近一处货栈中歇息”
“那你为何又在此处啊”这位老夫人似笑非笑。
“正是担忧老夫人无下榻之处。”公孙珣坦然道。“自渔阳郡往东,人口渐渐疏离,亭舍规模愈发狭隘,老夫人每次都尽力赶路,天色黑透了才下榻,怕是要经常遇到亭舍已满的困境。再考虑到老夫人一行皆是女流做主,到时候万一遇到一个不懂礼的住客,起了冲突,岂不是要吃亏”
“这燕地人皆不尊老吗”对方再度失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夫人千金之躯,无须冒险。”公孙珣语气恭恭敬敬,但却昂首挺胸,一脸坦然。
“既然这亭舍狭窄,你又提前占了此处,就不怕逼得其他客人露宿”
“回禀老夫人,是有几番客人,但都被我请到了我家货栈处安歇了。”
“那文琪为何却不请我去你家货栈处休息呢”老夫人依旧似笑非笑的追问着。“那里应该更宽绰吧而且之前看你的随行车队,想来那里的用度也是极好的。”
“避嫌而已。”公孙珣依旧昂首挺胸,面不改色。“老夫人乃是官眷,住在亭舍中是理所当然。但我游学之前,曾身为吏员,至今尚未去职,在不清楚老夫人身份之前冒昧邀请,说不定会有毁那位未曾谋面长官的清名”
这番话背后是有很多典故的,须知道,两汉历史上很多名臣都有在任内驱赶自己家人归乡的事迹,很多时候仅仅是因为这些家眷接受了本地吏员的些许奉承。
“你还是吏员”老夫人低头若有所思。“辽西吏员”
“是。”
“也罢。”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