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鹏一向是信奉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个候思良出门时只顾着和那个女子调情,把自己和丁横完全无视,就是丁横叫他,也等送走那个姘头后才回答。
把傲慢发挥到了极致。
第一次见面就露出敌意,虽说不明白哪里得罪他,郑鹏也懒得用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哦,原来你就是最近名声很响的郑鹏,平康坊第一才子来我左教坊,真是委屈了。”候都知站在台阶上,笑呵呵地说。
郑鹏面不改色地说:“看候都知就知是前辈,某还要请候前辈多多指教呢。”
说话阴声怪气,说才子时还特意加个平康坊,是想表明郑鹏的名气只能建立在哪些身上还是讽刺郑鹏不思进取,只会逛窑子
最令郑鹏不爽的,邀月小筑的屋舍比院子大约高一米左右,候思良要是尊重别人,就应该走下来,平等说话,可是他没有,一直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别人跟他说话得仰望着他。
你说我是平康坊第一才子,我直接说你是前辈,不管怎么说,肯定是候思良先入职。
候思脸笑容一滞,很快皮笑肉不笑地说:“指教不敢当,不过诗词与音律有联系,但两者不共通,不要以为会写几首诗就好为人师,嗯,年轻人还是以学业为重。”
不等郑鹏回答,候思良拍拍手说:“好了,某还要去看玉树后庭花的排练,郑乐正,失陪。”
“有事你先忙。”郑鹏说完,好像发现什么,指着候思良的头说:“候都知,你这个幞头好合适,戴着很有精神。”
候思良楞了一下,没想到刚才说话含枪夹棍的郑鹏,突然这么好说话,以为郑鹏要服软,毕竟自己的官阶比他大,闻言有些傲然地点点头说:“郑乐正,你这身官服也很合身。”
看着候思良有些飘飘然地走,郑鹏心里暗骂道:笨蛋,幞头相当于帽子,戴着绿色的幞头就是戴绿帽,咒他老婆红杏出墙还在感觉良好。
戴吧,多戴点,说不定梦想成真。
“郑公子,没事吧,这个候都知,就这这德性,老是觉得自己很重要,眼高过顶,除了那些比他官大的,其余的他都看不上眼。”丁横小声地解释道。
“这个候思良,也是从外面请来帮忙的”郑鹏开口问道。
“算是吧。”
“算这话什么意思”
丁横解释道:“候都知原是一个进士,能弹会写,就是运气不是很好,中了进士后得罪了一个贵人,以致没一个好的举荐人,他一气之下就到教坊谋了乐正一职,因为表现出色,不到二年就由乐正升为都知。”
是进士呢,难怪口气那么大,要是猜得不错,在左教坊候思良的地位很得要,也很受到器重,可是这次摸底,竟然排在最后,钱教坊使急了,亲自出马,把自己拉进来帮忙。
不算是病急乱投医,也算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这次比赛很重要,有可能得到皇上的赞赏,候思良憋了一股气要好好表现,没想到钱公公在这个时候请来新的帮手,这不是透露着不信任吗
多只香炉多只鬼,仇视郑鹏也就在意料之中。
候思良没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对抢自己饭碗、抢自己风头的人,一开始就表示出敌意。
刚进来就碰上这号人,郑鹏有些无语了。
“对了,刚才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当官的可以随意玩弄教坊的艺伎”郑鹏突然开口问道。
现在太阳刚刚升起,一来就碰到这对狗男女在同一间屋舍内出来,不仅动作轻挑,说话也极为露骨,看到有人也没有掩饰,肯定昨晚在鬼混,这算是潜规则
丁横对郑鹏眨眨眼,笑嘻嘻地说:“这正是小的想跟公子说的好处,在教坊里,只要那些艺伎同意,就可以共渡良宵,只要不过份,教坊使大人会一只眼开一只眼闭,说玩弄有些过了,大多是清儿自愿,刻意讨好候都知吧。”
“郑公子不用急,很快也会有的,嘿嘿,以郑公子的相貌才华,那些姑娘争着投怀送抱呢。”
丁横说完,然后小声把左教坊的规矩、禁忌和潜规则,详详细细跟郑鹏说了一遍,郑鹏这才发觉,就是一个小小的左教坊,也有自己的江湖。
甚至可以说,里面的水还很深。
136秦王破阵乐
教坊的人员方面很复杂,教坊使由宫里派来的太监担任,他们是“内人”,又没那方面的能力,皇帝对他们很信任,而教坊的大部分官员,大多出自太常寺。
太常寺的官员多是管理宫廷礼仪、祭祀一类,作风偏向保守,而太监出身的教坊使,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皇帝满意,在一些发展方向上,分岐经常有。
管理人员复杂,下面的乐官、乐工、艺伎的组成更复杂,有从宫中派遣来的宫女、有乐籍的人员、有贱籍奴婢、有平民之女、有。
教坊内艺伎依声色技艺分为若干等:平民之女教习乐器,称为掬弹家;一般歌舞伎,称为宫人;技艺水平好,经常在皇帝面前表演的,称“内人”或“前头人”,表演时常在歌舞队前列或后排,起到示范和压阵作用。
声色技艺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艺人还要争相讨好乐官和相关官员,因为他们有权调整位置,或直接不让艺人出现在皇帝面前,这样一来,就是再出色也没人欣赏。
当然,教坊的乐官也不能对艺伎为所欲为,说到底,皇帝把教坊从太常寺分出来,也就多一个游乐猎艳的地方,坊中的美女,没有在皇帝面前出现过的,称为“头面人”,教坊里谁也不能“动”头面人,假如皇帝突然要宠幸一个美女,发现不是完壁之身,在自己眼皮底下让人捷足先登,皇帝能不发飚
在皇帝面前出现过三次或三次以上,没有被宠幸,就叫“三面人”,这时教坊的官员可以权宜行事,例如许配给乐户成亲、让她接待客人赚钱补贴教坊等。
要是有幸被皇帝宠幸,马上身家倍增,由一名普通的艺伎升为“十家”,转到宜春院供养,受宠幸越多,得到的赏赐也就越多,给米给钱给府第都有,能从普通的艺伎、宫人进入宜春院成为“十家”,是所有女艺伎的心愿。
为了达成这个心愿,艺伎彼此间勾心斗角得很厉害,争相讨好乐官也是手段之一,有的为了谋一个好的差事或待偶,也争相巴结乐官,像那个清儿以身侍候思良,就是想找一个好的差事。
教坊中还有,她们精通音律,色衰后价值下降,被卖到这里,充实教坊,由于颜值不高,不容易受到皇帝的注意,而乐官也会把她们安排在后面,这些皇帝心里有数,极少去宠幸坐在后面的女子。
算是一种默契,有点像清朝,为了显示排场和尊严,清朝的皇帝每次正餐都有一百多道菜,一个人哪能吃那么多,只有前面二三十个是新做的,摆得远的多是前面剩下的、馊的,这些皇帝也心知肚明,让人挟菜都是挟摆放得近的菜。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郑鹏本以教坊就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每天唱唱歌、玩玩乐器、跳跳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