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脚步沉沉,小院内却是毫无动静,似乎并没有人身在其中。
富弼阴沉着脸打量了小院有倾,冷冷吩咐:“来人,开门”
话音落点,便有两个吏员快步跑上打开了大门,富弼与崔文卿一道举步而入,刚一进去,便看见一位穿着红色官服的吏员正斜趴在案几上,似乎正在昏昏沉睡当中。
而在案几旁边地面,还丢弃着三四个细脖酒壶,浓郁的酒香从房内传来,冲击着每个人的味蕾,气氛大是尴尬。
霎那间,富弼脸色顿时涨红了,神情也变得非常难看,戟指尚趴在案几上的红衣官员,厉声喝斥道:“章惇,何人允许你在衙门中饮酒而且还是处于公事当中你的眼中有没有上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衙门”
一通问话宛如霹雳雷火,直震得屋内嗡嗡作响,使得人耳膜也是隐隐做响,相信即便是一头沉睡的猪,此时此刻也应该醒了。
然而,回答富弼的却还是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在安静的气氛中尤为使人瞩目。
富弼再也控制不住愤怒难耐的心境了,他沉沉哼得一声,铁青着脸大步上前,抬起老腿便朝着案几踹了去。
那案几被踢了个正着,登时就移开数尺滚落一边,而本依靠案几趴着睡觉的红衣官吏陡然不妨之下,就这么倒在地上一个翻滚,人终是醒了。
崔文卿才发现红衣官员乃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男子,未戴幞头的他发髻显得有些凌乱,此际睡眼惺忪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当看到屋内盛怒难耐的富弼以及衙门同僚的时候,红衣官员并没有露出震惊之色,反倒是口气淡淡以一种似乎在和邻居打招呼的语气招呼道:“哦,是富大人啊,多久来的”
闻言,富弼直接被气笑了:“怎么地,连本官多久来都不知道莫非还是本官打扰章郎中睡觉了破坏了阁下的春秋大梦。”
此话满是揶揄,然大齐银行的官员们却是无人敢笑,唯有崔文卿见到此景此情又闻此言,大感捧腹,竟是笑出了声来。
这一笑,倒是有些引人注目,也使得章惇将目光从富弼身上移开,直接看到了崔文卿的身上。
待见到崔文卿所穿代表六品官的红色官衣,章惇很明显的愣怔了一下,紧接着神情就恢复了平常,将目光移开了。
富弼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铁青着脸训斥道:“章惇,你究竟懂不懂规矩何能在衙门内饮酒若是被那些无孔不入的御史知道参你一本直达天听,朝廷怪罪下来你如何承担得起”
章惇不为所动,淡淡言道:“章惇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牵连大人与诸位同僚。”
富弼气咻咻的言道:“你说的轻巧,章惇,你身为大齐银行国债司郎中,所代表的并非是你个人,也代表着大齐银行在朝廷中的形象,就你这样的做法,你让官家和诸位相公们如何作想”
听到大齐银行四个字,章惇唇角忍不住勾出了一丝冷笑的波纹:“大齐银行嘿嘿,富大人,一个连地方州郡银行也赶不上的朝廷银行,能有何颜面冠以大齐二字。”
“你,你”富弼顿时被气得不轻。
章惇望着周围默然无语的同僚们,借着几分酒意侃侃而论道:“诸位,相信你们也应该看见,这大齐银行成立已经足足有大半年的时间,然而所收国债不过七十万两银子,竟当不得河东银行最开始发行国债时候三天的发行数额,看向大齐银行办事大厅,更是门可罗雀,罕有人前来,由此可见,这样的银行存在还有何意义可言吾等在此岂不是蹉跎岁月,浪费时间”
一席话落点,房内没有人出言反对,显然章惇的话也说到了大齐银行所有官吏的心坎上。
富弼冷笑道:“所以你就可以在衙门喝酒,可以消极怠事了”
章惇并不否认,颔首道:“不错,与其守着冷清的大厅,倒不如坐在这里喝几杯酒来得痛快。”
听到此话,富弼冷笑更盛了,冷冰冰言道:“富弼,你乃大佑四年以科举探花入仕,首选一年之后入我吏部,凭借自己聪明才智以及踏实肯干成为了度支员外郎,可以说你的前途本应是无量的,然你却性格倨傲,态度高傲,在度支的时候与主管郎中不和,更与负责度支的户部侍郎关系不和,当时若非本官护着你,说不定你已经被扫地出门了,但是本官可以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辈子,你若不改变你那秉性,迟早都会闯下大祸成为众矢之的,这次本官之所以让你前来大齐银行,完全是想让你换一个环境,也给你一个机会。”
章惇默然无语半响,忽地又是指着周围冷笑道:“富大人,将下官扔来这鸟不生蛋的大齐银行,便是你给我的机会”
富弼镇重其事的点头道:“对”
“呵,整日无所事事的机会”章惇立即反唇相讥。
富弼正容言道:“就以前来说,大齐银行的确是无所事事,然现在情况确是不同了”说罢伸手指向了崔文卿,口气甚为骄傲,“因为他来了”
第九零二章不务正业的崔文卿
富弼话音落点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了崔文卿的脸上。
崔文卿也没有料到富弼居然给了他这么高的评价,光此一句“他来了”,足可以让大齐银行所有的官员为之侧目,也为之惊诧。
然而此时此刻崔文卿并没有冒然开口,因为他懂得在这些人惊讶侧目的目光中,更多的却是质疑。
足可以让崔文卿大觉如芒刺背,心弦紧绷。
众目睽睽之下,时才未见过崔文卿的章惇首先出言发问:“敢问富大人,此乃何人”
未等富弼开口,崔文卿已是昂首挺胸的拱手回答:“本官崔文卿,章郎中有礼了。”
“崔文卿”很快,章惇脸上的怀疑之色就转换成为了嘴角的揶揄嘲笑,“就是那个在国子监鼓捣学生会,不务正业的太学生”
此言一出,屋内的气氛不由自主的冷上了几分。
官员们又觉尴尬又觉紧张,心内更是起了几分想要看热闹的八卦之心。
不愧是章惇啊,居然见到崔文卿的第一面就在这样嘲讽揶揄,实在不给崔文卿丝毫面子,且又显出了自己的高傲之态。
如此一来,只怕会有好戏可看了。
听到章惇此话,富弼老眼圆瞪,脸上肌肉不停的抽动,显然是到了快要发火的边缘,张嘴便要重重喝斥这不懂规矩的富弼。
然而没想到的是,崔文卿却淡淡一笑,摇手示意富弼不要开口,容他自己来解决这样的场面。
崔文卿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他想要托大,也非是不知量力之举。
因为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