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另一边,崔文卿刚刚跨入了县衙正堂,入目就看见陆若瑄与几位老者正在堂内的等候。
“民女陆若瑄,见过崔大人。”
“草民见过崔大人。”
见到崔文卿,陆若瑄以及老者们全都拱手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崔文卿摇了摇手,径直走到正北面的案几后坐下,这才好整以暇的望着陆若瑄,脸上露出了揶揄的笑意:“陆族长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陆若瑄心思剔透,自然听出了崔文卿的调笑之意,不禁轻轻一叹,指着那几位老者言道:“崔大人,请容许我为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族长。”
说罢,她指着当先一个穿着绛红色衣服的老者道:“这位乃江南路顾氏族长顾燕青。”
崔文卿一听此话,不由正容问道:“顾氏不知与江东四大家族的顾氏有何关系”
那叫做顾燕青的老者一脸倨傲的言道:“老朽所在的顾氏正是顾氏旁支。”
崔文卿点点头,又指着另一位杵着竹杖的老者道:“不知这位老丈是”
陆若瑄解释道:“这一位乃朱贵全,是江东四姓朱氏旁支族长。”
说完之后,她有介绍最后一位老者道:“至于这一位,乃王氏族长王旦质,乃润州王氏旁支族长。”
闻言,崔文卿不由笑了:“几位族长可都是江东大族旁支啊,如此联袂前来,可真是给我崔某人面子。”
朱氏族长朱贵全当先言道:“崔大人,并非是我们突兀前来打搅冒犯,而是大人你这次所作所为实在有些过分。”
“过分”崔文卿眉头一挑,冷笑言道,“不知本官所作所为有何过分之处”
“大人你且听老朽一眼。”朱贵全轻轻一点竹杖,言道,“朝廷收取百姓赋税乃天经地义之事,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没有长期免税一说,崔大人你这次突发奇想免除异地安置之民税收,实在与法不合,相信朝廷是不会同意的。”
崔文卿悠然笑道:“朱族长,朝廷同意与否乃是本官需要解决的事情,你在这里担心个甚我看你们呀,全都是在担心自己而已。”
见崔文卿已经把话挑明了,陆若瑄索性坦承直言道:“不错,崔大人,免除百姓们五十年赋税之法,不仅会害得朝廷五十年无税可收,更会让我们这些大家族的佃农生出异心,全都为之离去,此乃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法,大人你这么做,难道就不觉得太过冒失了么”
崔文卿目光直视陆若瑄,恰如两柄犀利的长剑:“哼哼,陆族长,你可别忘了前几日本官可是亲自来你陆氏庄院,与你商量对策,是你拒绝了本官的好意,且卑鄙无耻的发动交农,使得本官不得已进行反击,才出此下策。”
陆若瑄面露后悔之色,怅然叹息道:“崔大人,前番是小女子无意冒犯,故而今日专程前来向大人你致歉,还请崔大人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崔文卿毫不在意的挥手笑道:“没事,既然陆族长已经道歉,那这事咱们就这么过去了,本官接下来还有许多公务庚需处理,就少陪了。”说罢,起身欲走。
见状,陆若瑄却是心头一惊,连忙开口挽留道:“大人,还请你暂留片刻,小女子还有事相求。”
崔文卿笑了,挑了挑眉头促狭言道:“怎么地,莫非陆族长以及诸位族长心头非常过意不去,还想摆上一桌道歉酒不成”
闻言,诸位族长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崔文卿与寻常大齐官员大不相同,没有半点朝廷命官的架子,语气也充满了一股市井流氓之风。
陆若瑄已经习以为常了,平静开口道:“崔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相信你也明白我们这次前来的目的,那就是请大人你收回免税之令,我们几大家族可以聚在一起再次商量,争取就留在隩州。”
听到此话,崔文卿不由笑了,笑罢之后神情渐渐变得有些严肃,冷声言道:“陆族长,你当我崔文卿是三岁孩童,可以任由你们拿捏么你们几大家族算什么东西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今日本官实话告诉你们,既然本官已经决定免税五十年,那就会坚持自己的承诺,也不会失信于民,至于你们几大家族,去留尊便,容不得本官挂心。
第七二一章断然拒绝
听到崔文卿这么一番无情的话语,陆若瑄俏脸顿时变得有些苍白。
顾氏族长顾燕青气得脸膛泛红,怒声言道:“崔大人,吾等大家族好心好意与你商量,没想到你却是这样的说辞有你这么礼贤下士的么”
崔文卿负手而立,冷冷言道:“诸位,本官礼贤下士,乃是对值得本官尊敬之人,而非是那些暗藏阴谋诡计,时刻想要陷害本官的卑鄙小人”
王氏族长王旦质气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言道:“崔大人,相信朝廷一定不会同意你免除异地安置之民五十年赋税的,你这样做,也只会是引火烧身而已,老朽在这里劝你一句,不要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还是坐下来咱们一起商量为妥。”
崔文卿哈哈笑道:“几位族长,机会已经给过你们,是你们自己不珍惜而已,对于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不顾廉耻的大家族,本官心内再也没有了奢望,还是那句话,去留自便本官可没有心思与你们商量。”说罢冷冷挥动长袖,直接下了逐客令:“今日本官很累了,诸位早早回去吧。”
陆若瑄眼见劝不动崔文卿,只得暗自一叹,带着几位族长怏怏而去。
离开县衙,陆若瑄站在灯火阑珊的长街上,一时之间头脑发胀,茫然无计,不禁悲从中来,若非她生性坚强,说不定就要放声大哭了。
朱贵全忿忿不平的言道:“这个崔文卿真是油盐不进,竟用免税五十年之法来对付咱们,若瑄,你乃江东少有的无双才女,智谋出众,精于算计,说说怎么办才好。”
闻言,陆若瑄却是一叹,言道:“目前崔文卿是铁了心要与咱们做对,这时候前去请求他,也是自取其辱而已,以我来看,想要崔文卿回心转意,战场并不在隩州,而是在朝堂之上,也只有朝堂中对崔文卿的所作所为不认可,咱们才有机会翻盘。”
王旦质点头道:“若瑄此言不错,诸位族长,相信大家门中都有不少子弟在朝中为官,既然如此,咱们就修书给他们,让他们摇旗呐喊,共同声讨崔文卿所施行的免税之法,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朱贵全和顾燕青同时点头道:“此言不错,吾等回去立即修书。”
陆若瑄绷紧小脸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耐心等待片刻,待朝廷有所决断之后,再作下一步谋划。”
时当春日,洛阳城上空乌云密布,冷风瑟瑟,轰隆隆的雷声从云朵深处传出,片刻之后,大雨已是倾盆而下,整个世界一片雨幕。
这是今年来第一场较大的春雨,也是今年来头一场春雷,沙沙雨滴浸润了广袤的大地,滋润着刚刚冒出泥土的麦苗,映衬出了农人们喜悦的笑容。
此时此刻,洛阳皇城尚书省内,秉笔宰相王安石也站在窗棂前盯着这场难得的春雨发呆,脸上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前几日,崔文卿在隩州承诺异地安置之民免税五十年之事传到了洛阳,顿时激起了轩然大波,引得朝廷文武百官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