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昏庸官员还想说什么不外乎也是欺骗咱们罢了。”
“对,又不允许咱们返回江南路,此际说再多话也是无用。”
“大伙儿,不管他怎么说,我们都不要相信了,咱们一道告上朝廷,惩治这个狗官”
“对对对,惩治这个狗官”
听到这样一片滔天骂声,折昭好看的娥眉皱的更紧了。
恨不得立即就调派振武军精锐大军前来保德县,镇压这片得陇望蜀,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无知刁民。
然而她知道自己倘若真的这么做了,朝廷在异地安置之民心中的威信将会尽失,异地安置之策也会彻底崩塌,此事虽则乃百姓无礼在先,但也必须妥善解决才行。
城楼上面,崔文卿冷着脸任由百姓们骂了半响,待骂声渐消,又提起嗓音高声道:“本官知道大家因何要来交农,不外乎也是因为诸位父老乡亲都是这些大家族的佃农,倘若大家族就此离去,你们就不能享受赋税减免,从而每年都会缴纳更多的粮税,故此面对这样的情况,你们也只有听从大家族的摆布,选择前来保德县交农,想要本官同意让你们与大家族一并离开。”
崔文卿此番话可谓是击中了百姓们交农的实质,也是这次交农事件的问题所在。
的确,百姓们之所以愿意听从大家族的安排前来交农,为的便是每年能够少缴纳一些赋税罢了。
而如陆氏这样的大家族,正是抓住了此点,才能裹挟民怨民意,有勇气对抗朝廷的政策。
此乃一个死结,也是一个难点问题。
百姓们为了利益虽则不对,但也算是情有可原。
而真正受益的,却是这些大家族,他们才是让异地安置之策生乱的根本所在。
第七一四章惊世憾俗之法
城楼之上,崔文卿卓然而立,恰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长城一般,面对着前面黑压压的百姓。
“我知道,诸位父老乡亲都是受到了大家族的裹挟才来交农,错不在你们,也很明白你们是绝对不可能放弃佃农之身,舍弃低廉的粮税选择留在隩州”
听到崔文卿这一席话,百姓们心头的愤怒渐消,全都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静待下文。
说到这里,崔文卿的嗓音渐渐转为了高亢:“所以,我想到的一个办法,准确说来,非是办法,而是我崔文卿用自己的官场前程,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为大家作一个承诺,那就是这次前来北地四州安置的江南路异地安置之民,全都免除赋税五十年这五十年内朝廷永不征税”
话音落点,全场响起一片倒抽凉气之声,百姓们面面相觑,却又难以相信,然崔文卿的嗓音却是清晰的响彻在他们的耳边,一时之间,他们都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听错了,毕竟千百年来,何有王朝会免除粮税一说。
崔文卿也只有自己这个办法太过惊世骇俗,所以他再次肯定重复:“诸位父老乡亲,你们没有听错,本官说的是免除异地安置之民赋税五十年”
“哗啦”一声巨大的骚动之声,恰如钱塘海潮陡然来临,带着千倾巨浪般卷过了黑压压的人群,整个天地瞬间就被惊呼惊叹的嗓音所填满了。
“免除赋税且还是免除赋税五十年”
何其震撼何其匪夷所思也何其惊世骇俗
从华夏大地有史记载一来,赋税一直都是朝廷聚财的主要手段。
千万百姓恰如蝼蚁一般,在各自的土地上努力耕种,每年收获粮食之后,按照朝廷规定的赋税,缴纳一部分粮食给官府。
恰如聚沙成塔,堆土成山,从各地收拢而上的粮食,便成为了朝廷钱财的基本保障。
故而九品中正制之前的秦汉以及春秋战国,衡量官员等级便是以俸禄多少石为标准,所谓的“石”便是粮食的计量单位。
到得如今大齐,虽则商业税逐渐兴起,在赋税收入中占据着一定比例,然农业税依旧占据朝廷每年中收入的七成还多,可以说,农业税也是大齐赋税的根本。
历朝历代虽在天灾人祸有过减免过灾民赋税之事,然也多为一年两年,最多也没有超过三年。
没想到崔文卿一开口,就减免异地安置之民赋税五十年。
五十年几乎等同于一个甲子,足可令一个呱呱落地的婴童变作老态龙钟的老人,免除五十年的赋税,将为异地安置之民带来难以想象的福利。
而且听崔文卿的意思,不仅仅是耕种农人的农业税,就连异地安置之后从事工匠商贾等业的百姓,也会得到五十年的赋税减免。
此话带来的震撼还在久久持续着。
人群当中的折昭已经完全被崔文卿突如其来的这番言语弄得呆住了。
按照折家与齐太祖曾经的约定,折家归顺大齐之后,府州、麟州、隩州、丰州名义上归为朝廷管辖,然在赋税方面,则是全部由折家开支。
这笔赋税最为主要的,便是用于振武军的开支,其中粮税更是确保振武军军粮所在。
如今崔文卿狮子大开口,直接免除北地四州七十余万百姓五十年的赋税,也就是说五十年内,这七十万人不会上缴一文赋税给折家。
折昭虽然不善于算筹计算,然也可以肯定的是,这笔被崔文卿所免除的赋税乃是一个天文数字,而折家的赋税也会受到较大的损失。
“这个魂淡,如此重大的事情,居然都不与我商量一番再作决定”霎那间,折昭放心暗怒,大觉崔文卿太过鲁莽草率。
而且崔文卿这个承诺未经振武军大都督府的同意,也未经朝廷的同意,这样先斩后奏之事,相信在朝堂之上一定会极起更大的滔天波澜。
人群最面前,陆若萱已经彻底呆住了。
她傻乎乎的望着城楼上意气风发的崔文卿,只觉自己生平的认知霎那间为之崩塌倾覆,竟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样完全算得上是荒谬不堪的承诺。
倘若当真免除赋税,那依附着各大家族的这些佃农,不用问也会全都变心,毕竟朝廷已经免除所有赋税了,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再向大家族缴纳钱粮。
而少了这样的利益关系,这些佃农自然不会再按照大家族的意志行事,返回江南路之事更是无从谈起,也变得遥不可及了
然最令陆若萱害怕的是,免除赋税之后,原本是属于陆氏的两千佃农也会离心离德,彻彻底底离开陆氏,少了每年佃农缴纳钱粮的这部分收入,陆氏岂不更加岌岌可危了
想到这里,陆若萱只觉自己周身上下渐渐变得冰凉一片,一股无以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