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桐提着一个食盒兴冲冲地走来。
“少爷,今儿有肉吃,汤也不错,是牛骨汤,你快趁热吃两口。”
阿灵阿笑笑说:“你先吃吧,我还不饿,我去外头走走。”
文桐问:“少爷,你一个人去要不要找人保护你”
阿灵阿说:“这荒郊野外你怕我遇上打劫的再说,你家少爷是这么没用的人吗”
这个时节的草原,冬日的白雪刚刚褪去,还没来得及披上绿色,只在枯黄的草原深处影影绰绰开始绽放野杜鹃,在壮美之下含着一丝温柔。
阿灵阿骑着马晃悠了一会儿来了兴致,索性下马往地上一躺,呈大字型摊开手脚望着夕阳西下时壮美的天色。
他的眼前晃晃悠悠着飘过一朵火烧云,那样子竟是像极了珍珍爱吃的五丁包子。
就算是包子也定是没有葱的,这个挑剔的人啊。
阿灵阿轻轻笑了笑,心里是无限的柔软。
穿过来后旗人做什么都有限制,除了那次去江南,珍珍还没有出过远门。
当年他们本科毕业那年,他开着车带她从北京一直开到敦煌,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这时间啊,遥远得竟然让他觉得有些模糊。
等西北战事平息后,他一定要带珍珍来这个地方再走走,骑在马上再欣赏一次中华最壮丽的山河。
他这样想着,立即奔回大营写了一封信另夹了一朵野杜鹃包在里面,用的还是那满文化成的英语,这是只属于他和珍珍的暗号。
他假公济私地把这封信用一块素布包上,塞在了给康熙爷的折子里,另外给了去京城的信差一锭金子,让他能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他的爱人手中。
就像当年他给她第一次写这样的情书时,阿灵阿在信的末尾再次附上了泰戈尔的情诗:
yheart,thebirdofthewiderness,hasfounditsskyyoureyes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
信差收了这金子,向阿灵阿赌咒发誓必然交完公差就送到适安园,阿灵阿这才放心放他离开。
信使骑着马的身影消失在草原的尽头,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空灵的歌声。
那是一个清澈又无邪的声音歌唱着藏文的情诗,阿灵阿的藏语水平有限,他静下心听了一会儿,终于分辨出了这首歌的意思:
展翅的仙鹤啊,请将那洁白的双翼借与我。我无心远走高飞,只想在理塘徘徊一次。
草原的初春来得那么晚,晚到只有一朵含苞欲放的野杜鹃才能诉说。
可畅春园的春天是那么动人心魄,桃花堤的千株桃树竞相开放,繁花似锦迎风吐艳,扰得所有尚有春心的人们都忍不住为它心动。
珍珍扶着六个月身孕的姐姐就漫步在这粉色的落英里,一阵春风吹过,有点点花瓣洒在德妃的鬓间。
珍珍替姐姐抚了发间的花瓣,娇嗔道:“姐姐什么颜色都衬得好看,都是额娘生的,我不高兴了。”
德妃斜了她一眼,从袖中抽出一卷素布包着的信塞在她手里,气哼哼说:“有什么用我可没那么有心的夫君。”
珍珍怔了下问:“这是什么”
“回头你告诉阿灵阿,他的信差是个傻子,忘记把他给你的信直接送到适安园,留在了给万岁爷的折子里了。万岁爷收到的时候都愣了,把信差叫回来才知道是那人赶路赶得昏了头,还急匆匆跑到适安园门口想讨赏,结果浑身上下都找不着这东西,被万岁爷叫回来的时候差点急哭了。”
德妃戳了下她的脑袋说:“你家小七爷可把万岁爷吓坏了,这打开看都看不懂,万岁爷还以为前线出什么大事了,得写密信才行。”
珍珍脸色一白,脑袋飞速转了转,这才组织了一套说辞:“他过去闲来无事就这么写给我,我我让他回京给皇上请罪。”
“用不着回京城,他在归化就能请罪了。万岁爷说,再有下次他就直接拿板子打他。”
秋华和张玉柱在桃花堤的一处亭子里布了软榻,德妃缓缓走过去吃力地坐了下来,靠着软垫朝珍珍招手。
珍珍捏着那封信,可又不好意思在姐姐面前拆开,带着满脸犹豫不想走过去。
“姐姐,我”
德妃白了一眼,扶着额头说:“行行,你走远点自己看,我不看,我不问,行了吧”
珍珍立即揣着这封信跑到亭外一棵桃花树下拆开,读到那首泰戈尔的诗时,她嘴里念了一句:“德行”
她翻来覆去读了三遍,心里决定等舅爷爷考完殿试再给她再做两盘不带葱的五丁包子,才能对得起阿灵阿在蒙古的联想。
她仔细把那朵野杜鹃和信包在一起,塞在贴身挂着的一个荷包上,然后一步三跳地回到了姐姐身边。
德妃瞧见这一幕,拉着秋华问:“你瞧瞧,前些日子惠姐姐还说我妹妹越来越有国公夫人的架势了,可小七爷的信一来,是不是又回到当初指婚时那小模样了”
秋华抿嘴笑着点头,惹得珍珍脸烧得通红。
她拉着姐姐岔开话题问:“姐姐,您说阿灵阿在归化就要请罪,是皇上要去归化了吗”
“是啊,他必得去了。”
德妃抚着小腹垂着头念叨了一句,然后又说:“等这一科殿试结束就能走了。”
殿试
珍珍这时双手合十念了句:“可保佑舅爷爷能中进士吧”
德妃问:“说来你怎么没去看舅爷爷考试”
珍珍苦着脸说:“我倒是想去,连带阿奶也想去,可惜舅爷爷那儿咱们插不进手。”
李念原倒是想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