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不对,你小子别给我狡辩,”喃格忽地反应过来,喝道,“即便警戒,哪里用得着跑到几百里外去警戒。”
锁南奔嘿嘿一笑,索性直言:
“兄长,刚才不都说了,我的确是派人前去,想挑衅瓦剌卫,不过嘛,没等咱们的人做下什么事儿,对方游骑就悍然上前交战,咱们的人五死六伤,倒省得我再费心思了。”
“此话当真”
“看你说的,兄长,我好歹也是沙洲卫都指挥使,岂能虚言相诓。”
“看来这瓦剌卫并非如市井所言,全由逃去草原的汉人组成,实力没咱们想象中那么孱弱。”喃格面色郑重。
锁南奔却仍不在意,“兄长多虑了,狭路相逢,咱们的人轻敌,这才让对方占了些便宜,若真刀真枪地对上,以咱们的重甲铁骑,必能无往不利。”
“你啊,怎地还是如此自大。”喃格有些着急,“没错,咱们的重甲铁骑的确犀利,可在关西不也被其他五卫联手,用游战之术,让我等无可奈何,折戟沉沙了么”
锁南奔这才有些凝重,“那些家伙,不过是仗着人多欺负咱们人少罢了,不敢堂堂正正一战,我输的不服,这瓦剌卫充其量两千可战之兵,谅他们也玩不出那种无赖之术。”
“两千可战之兵市井流言你也相信”喃格嗤笑道,“据我所知,瓦剌卫自凉州卫入关,人马近两万,与传言中不足一万的人马大相径庭,可战之兵显然不会只有区区两千。”
“兄长,此言当真”锁南奔这回终于没了刚才的轻视之意。
“你说呢”喃格不屑作答,反问道。
他其实一开始,就并不相信市井传言中的瓦剌卫实力,毕竟是曾经的草原霸主,即便落了魄,也仍是一头猛虎。
沙洲卫如今在肃南暂时安身,乃是西去嘉峪关的必经之地,对于瓦剌卫来说,算得上是拦路虎。
不过喃格并不想与瓦剌卫交恶,不说在关内挑起战事会惹朝廷动怒,就是以如今沙洲卫的孱弱实力,也再经不起一丁点的损失了。
喃格所想,乃是与瓦剌卫公平交易,只要能换些盐和茶就行。
他们入关内附,并不像瓦剌卫那般受朝廷重视,所获甚少,吃穿短缺,就算能朝贡,也是远水不解近渴,再不想点办法,日子就快要过不下去了。
好在听说瓦剌卫一路所来,都在同各地汉人做交易,想必东西是不缺的,喃格不做非分之想,只求瓦剌卫能同自己公平交易就好,金银和牛羊他们沙洲卫还是有些存货的。
没想到双方隔着数百里,就提前交上了手,己方还死了数人,这就使得他原先的想法全数落了空。
关西七卫这些年之所以内斗不休,其根本缘由自是为了抢夺水草丰美之地。
不过起因全是各卫之间偷盗牛羊骏马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各自挟私报复,最终闹出人命,终至刀兵相见,与塞北并没有什么不同。
“哼哼,既然闹出了人命,就不是轻易能善了的了,即便他们有四千可战之兵,凭借咱们的铁甲重骑也有得打。”
锁南奔倒是硬气,并没有因为听到瓦剌卫的实力而退缩。
“你啊,别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打杀杀,咱们沙洲卫想要繁衍生息,靠的是脑子。”喃格斥道。
“难不成兄长你想做那缩头乌龟”锁南奔不服气,挑眉反问。
喃格为之气结,如今死了人,已是箭在弦上,局面非他所能控制的了。
即便如此,喃格还是不想大打出手,吩咐锁南奔:
“不可贸然行事,明日集结全卫人马,到红水河一带静待瓦剌卫的到来,且看对方如何分说,若是愿做赔偿了断,也不是不能坐下来商谈计较一番。”
他心中想的,仍然是能不动刀兵,就尽量不动刀兵得好,要是还能在对方身上捞点好处,就更好了。
“是,尊令。”锁南奔肃容领命,出营帐而去,在正事上,兄长喃格一旦做了决定,他就是再不情愿,也会依令行事。
瓦剌卫全军压着脚程,缓缓而行了两天,终于从肃州卫的最东边,走到了中部一带,一路畅通无阻,并没有遇到沙洲卫的人前来叫嚣捣乱。
第283章红水河畔
众人舒了口气,都以为沙洲卫从关西落荒逃入关内,实力必然大损,故而不敢造次,看来这回是打算隐忍不发,吃个哑巴亏了。
眼看即将入夜,王善武的哨骑飞马来报,说是前方有大河阻路,今晚得在河边过夜,来日清晨,待他们探明河水深浅,再行渡河。
安营扎寨已毕,周秦川等人来到河边,但见河道甚宽,水流倒是不算湍急。
河边一带的水经过目测,最深处堪堪淹到人的膝盖,只不知河中深浅如何,不过看那水流速度,再深也深不到哪儿去,想来渡河不难,无需搭桥做舟,只需探出一条水浅之路,即可涉水而行。
河水呈赤色,当地人称之为红水河,发祥自祁连山,周秦川估计,山上当有红土,方才造就这般奇特的景象。
只可惜没工夫上山一观,看一看红土景象,以慰思乡之情,滇贵一带被称作红土高原,周秦川打小就见惯了的,这么久见不到,还有些想念了。
翌日清晨,天色才发亮,瓦剌卫全军生火造饭,吃过朝食,正准备收拾营帐,待前锋探好河道渡河,却见河对岸黑压压一片,不知何时,已然有大队人马严阵以待,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河这边的瓦剌卫人马。
这只人马身上穿的不是明军的鸳鸯战袄,大部分人以皮甲为主,与瓦剌卫的装备几无分别,只在队伍的正中,有部分精锐全身着甲。
王越见状,微微苦笑,对秦博说道:
“顺宁王,河对岸恐怕就是沙洲卫的人马了,对方熟悉地形,看来是打算在此给咱们来个半渡而击啊。”
“咬人的狗不叫。”王善武低声嘟哝了一句。
本以为沙洲卫怂了,没想到人家不声不响地选好了地方,就等着自己等人入觳了。
昨夜之所以没有探查到对岸情况,看来是沙洲卫有意没有现身,直到确认瓦剌卫抵达红水河,方才直逼岸边。
眼下别说他尚未遣人探查河道,对红水河的情况根本不熟,就是已然探查过河道,知道从哪儿渡河,也不能贸然行事,对方以逸待劳,静待时机择人而噬,一个不好,瓦剌卫就要大败亏输。
“我等都小瞧了沙洲卫啊。”
周秦川仗着眼力好,细细将对岸情况看过一遍后,发出如此喟叹。
“贤弟此话何意”秦博问道。
“秦兄你且仔细看看对方正中那队精锐。”周秦川提醒道。
恰好此时朝阳初升,阳光从空中洒下,对岸那一小队人马被照得闪闪发亮。
众人听了周秦川的话,眯着眼睛透过刺目光亮,方才看清他们刚才并未在意的这队精锐的真面目。
虽然隔得远,但此时足够光亮,看得到对方不但身上有胸甲、链甲,头盔也与众不同,尖顶盔下连缀着一圈环甲,遮盖住了整个面部和颈部,只露出眼睛,与周秦川印象中的欧洲骑士相类。
只有手中持着的弯刀与塞北蒙人相近,不过看上去显然也更具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