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可是高第自己往后望了两眼,看着士兵们脸上毫无生气的那副模样,再看看后队堵塞起来的道路,心中就越发没底。
他对吴三桂和刘泽清的拖延,渐渐感到了缘故所在。可是即便明知道情况如此,高第重新看了一眼大明的旗帜,还是心想:
大明啊大明,我算是对得起你了……
可是更多的人,并没有和高第抱持有相同想法。例如他本家的高起潜,现在就和吴三桂凑在了一起,高起潜知道以明清联军现在混乱的情况,突然拔营东进,绝对没有多少胜算。
诸将之中,只有吴三桂和刘泽清两人看得清楚情况。而以实力论之,刘泽清的山东镇是一支著名的不能打的部队,反倒是吴三桂麾下的宁远镇,堪称是关宁军中的精华所在。
如此想来,高起潜准备抱住吴三桂的大腿,就一点都不奇怪,反而显出了他高远的目光来——如果说这种各行其是、各寻出路,也称得上是高远的话。
“镇台做好准备了吗?此战前景叵测,东虏的用心,镇台更要万分小心啊。”
面对高起潜有意无意的试探和怂恿,吴三桂只是拍了拍剑柄,做出一副志在长远的样子,笑道:“腰间剑尚在,我便无惧任何情势的变化。今日一战,势能摧破流贼,中兴朝廷。若果战败,则我也不吝以此剑为大明江山效死殉身。”
“镇台高瞻远瞩,许身与国,佩服、佩服……”
“大军启行,粮秣为第一要务。高、李二镇,都向本镇索借粮秣和骡马……唉!可是宁远镇的情况,还不是一样的窘迫,我哪里有办法去解决呢?朝廷勉强筹措了一点粮饷,又大半给东师饷之用,我们这些人只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吴三桂看着慢慢延伸到地平线尽头的大军队列,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处,双目如利剑一般锐利,好像看穿了战场上升腾起的雾气和重叠的战尘,睹到了这场战役、这些军队和将士,还有大明王朝命运的归宿。
在这些军队里,山东镇士兵的表现最差。刘泽清手下的兵马,经过几次溃逃,实力已受到了很大损失。虽然刘泽清的兵力,还比此前在白沟河大战中出了死力的高第、李辅明二镇为多,可是他的精兵、家丁数目,就远不如二镇了。
可是偏偏这样一支实力羸弱的兵马,现在却控制着联军中数目相当可观的骡马、车辆和辎重。刘泽清故意把军队落在了大军队列的最后方,看起来是因为他的军队素质最差,这样的布置可以避免山东的迅速溃败。
但吴三桂却看得十分清楚明白,刘泽清这厮是想做些什么。
人心各异,各行其是,这场仗还有打的必要吗?
“哼,情势如此……”吴三桂冷哼一声,他摸了摸手中的宝剑,终于将剑柄紧紧握在了自己一人手中,“谁家种果谁家因,我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高起潜楞了一下,终于对吴三桂顿首说:“朝廷成败,悉在公一人之身……回京以后,我定当为镇台竭力回旋。”
“哈哈哈!”
吴三桂哈哈大笑道:“自古国家兴亡,既关人事,也在历数。咱们,尽力为之吧!尽力、尽力。”</tent>
明末不求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