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院落,大门紧封,院里各房一律没有点灯,只有议事厅阶前桌上摆着两枝蜡烛,照着马顺德阴柔的脸。
谷觵</span>过来的几个太监,都是马顺德提拔起来,算是亲信,其中一个似乎叫王进忠,就躬身:“督公,这次的事,不像是一二人所为,光是小的手下,就查出来有人在汇贤楼跟五味楼卖考题。”
又一个太监也说:“督公,小的派出去的人,查出有人在张家旅店、迎来大客栈这两家店里卖考题。”
第三个太监也说了自己手下人查到的内容,不知道啥心理,小心翼翼问:“督公,是不是这就起网抓人?”
若是迟了,谁知道还会有多少举子被卷进去,那事可就更大了。
马顺德没有说话,神色淡淡,高深莫测,让诸人都是敬畏,却不知心里在寻思。
“皇城司办事,只需半个月就基本查清楚了。”
“一月以来,我多次汇报,可皇爷却没有说要起网,最后还跟自己说了一句话,当时皇上是怎么说着来着?”
“朕要狠狠杀一下考场的风气!”
对,就是这一句话。
若现在让人抓了,就有点大事化小的感觉了。
毕竟提前抓了,和在考场被抓,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结果,皇上既要狠狠杀一杀考场风气,就不能提前抓。
可这么想着,马顺德仍觉得有些地方滞涩,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又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真正领悟皇上的意思。
“要不,皇爷不会这反应。”
每到这种时候,马顺德就有些恨那几个在皇帝身侧待得时间长的大太监,因为他们待在皇上身侧时间长,所以能更好的揣摩皇上的心思。
不像是自己,好不容易爬上去了,却仍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马顺德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认输,所以仍在沉思着,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态,三个太监都闭紧了嘴巴,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等候。
“有多少人可能买了?可有统计名单?”还是想不出自己忽略什么,马顺德揉了揉眉心,随后问。
王进忠立刻取出一卷名单,递了上来。
马顺德展开一看,密密麻麻,有着不少名字,这些接触过的名字,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
不过,马顺德又不是读书人,又不用担心名单上是否有同乡故友,所以只是漫不经心地往下看着。
原本也是有些慵懒地坐着,结果看着看着,突然之间,整个人直起腰身,目光也锐利起来。
“这二人……”马顺德看着混在这些名字里的两个名字,心里已是一惊,这两个人的名字,他怎么看着这般眼熟?
难道是他的什么熟人?不应该吧?
马顺德指着这二人名字:“去,将这二人的资料取来。”
凡是在这名单上的人,资料都已被收集了,闻听吩咐,立刻有人将这二人的资料取来,递交给马顺德。
马顺德又翻了资料,越发觉得熟悉了,这二人是临化县籍贯,临化县……
他突然问:“这二人是不是见过太孙?”
早就等候他询问的王进忠立刻回话:“回督公,这二人不仅见过太孙,而且,他们还与太孙是故友。”
故友?
是了,太孙就是在临化县长大,这二人也是临化县人,是太孙的故友,怕是真的。
太孙的故友……马顺德就像发觉了羊的狼,突然灵光一闪,原本想不通的地方,一下子就通了!
难道……
马顺德的心底已有了一个令人惊骇的猜测,但这猜测一浮现,就再以无法压下去了。
因为按照这猜测去倒推,之前的种种违和与含糊,一下就能解释清楚了!
“对了,是不是查到绢布店缝入纸条,这娟布店店主,是太孙府的什么人?”马顺德忍着兴奋问着。
“严格说,不是太孙府的人,是西南将军钱之栋的外妾孙氏,钱之栋犯了事,被杀头抄家,却在外面还留了一脉。”
“只是仅仅是女孩,又受当时代王,现在太孙府庇护,皇城司也没有多事,只是存档处理。”
太监还想表现下自己的能力,马顺德已经是醍醐灌顶,不再听下去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对朝臣们来说是惊天的大事,是能让人震怖的事,可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件大喜事!
自己一直担心的,不就是太孙上位后对自己算后账么?但如果太孙这辈子都上不了位呢?
如果太孙连这一年都过不下去了呢?
“马顺德啊,马顺德,你还是害怕了,下意识不敢这样想,要不,你就早已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马顺德为自己的想法而激动,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失态说着:“不,现在不抓,继续布网!”
说完,在别人惊愕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
只有王进忠略低着头,也浮现出一丝笑容。
皇上,督公终于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