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摸摸回到房间,写了封信放在桌上,她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现在就等着有人发现这封信就行。
“王妃不去看看老爷夫人?”沐歌在沈筠的示意下,压低声音问。虽然她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像做贼那样,但听话总没错,这是深入她骨子里下人的定义。
“……”沈筠望着沐歌,犹豫了会,才转身往客厅走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府里的下人少了许多,不然自己那么光明正大走着,为什么人影都不见一个。
蹑手蹑脚摸到客厅外,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她顿住脚步,缓缓探出三分之一脑袋,刚好能让眼睛看清厅里的情况。
沈明瑾、霍瑜、沈淳三人围着圆桌而坐,桌上摆着几样青菜,没一个人伺候用膳,他们吃得很慢,似在压抑着什么。
“让你们受苦了,是我太无能了。”沈明瑾放下碗筷,扫了眼桌上的三样青菜,一块肉都没有。
“老爷,话不能这么说,我是自愿的,我看不得女儿受苦。”霍瑜急着把事情揽上身。
女儿?指得是她沈筠吧?她微微皱眉,却听不懂这话中的意思,只能静观其变了。
“爹,别说这些话,我们是一家人,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沈淳说。
“可是……你的嫁妆,你多年的俸禄……”
“女儿我也有份。”
“哥哥应当照顾妹妹,俸禄可以再挣,而且这样挺好的。”
“唉……”沈明瑾叹气。
沈淳放下碗筷,“爹,我们这些都是小事,你把你毕生积蓄拿出来,还向亲戚借钱,不就是希望筠儿在王府能过得好,不让那些人看不起,我们懂,而且都是这个意思。”
“我们明白,女儿明白,这样做家人很值得。”霍瑜握住沈明瑾置于桌上的手,很用力,仿佛在传递什么信息。
一家人继续沉默吃着饭,但躲在门外的沈筠已经离开了。
她走在走廊上,魂不守舍的样子,脑海里全是听到的对话,从这些对话里,读出了一个信息,这些在她看来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为了她在受苦。
他们把钱全部拿出来,还负债累累,为的是希望她过得好,她可以想成是一个盛大婚礼,但脑海里却掠过那些她陪嫁的名贵嫁妆。
那得多少钱,她不知道,但她曾经以为做将军,俸禄很高,而沈筠家底不错。可原来她都错了,嫁妆都是他们三个人凑起来的,为的只是让别人看得起她,不欺负她。
她捂着发疼的胸口,很奇怪是不是,明明他们为的是这个时代的沈筠,她却感同身受。
她回到房间,第一时间把桌上的信给撕了,似在发泄什么,撕得粉碎,脑袋里一直响着一个声音:不能让他们看到。
不知过了多久,她脸颊微凉,伸手一抹掌心泛着晶莹液体,像泄愤一样,她用力擦干净,然后带着沐歌离开。
依旧是从后门走,依然放轻脚步,可一关上后门,迎面走来一群人,每个都很生气。
她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却看着她,本想不理会安静离开,他们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筠,做了王妃就不理人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那些人中,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指着她的鼻子说。
她蹙眉,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直至沐歌在她耳边说:“这是你舅舅、舅母、叔叔、阿姨。”
这而是亲戚都到齐了?还没想明白,他们又开始吵嚷:“既然这样,那快点还钱,别想避开我们,大门敲门躲起来不开,我们就不敢赌后门吗!”
这下,沈筠听明白了,是来追债的。可舅舅舅母这些,可都是真正的亲人啊,追债都变脸了?
不过,现在不是理清这些的时候,他们脸上的不悦不是只是今天造成的,她问:“少你们多少钱?”
他们一听,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掏出怀里的欠单递给沈筠,“喏,就这么多。”
沈筠看着手上那一沓,脸都绿了,到底嫁她家人借了多少钱?她一张张翻开看,数目有大有小,但确实很多。
“唉……”她叹了口气,“能给我时间吗?到时定上门还钱。”
“哼,我们还能信你吗,现在给,不然告上官府。”
“那你去告啊,还闹什么?”她没好气吼回去,“你们现在除了信我,能怎么办?”
“……别以为大声钱就不用还了!”
“我没说不还。我是谁,庆王府的王妃,能走了你的吗?”
大家一言我一语,终于把还钱时间定了下来,沈筠只有半个月,望着掌上的账单,她恨起自己来,要是没把变卖嫁妆的钱用来做了交易,她不至于如此狼狈,可后悔又有什么用。
沐歌看着脸色苍白的沈筠,咬了咬下唇,决定开口:“王妃,这事怎么办?”
“能怎么办,办了是不是不用还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府啊,还能去哪里。”话音刚落,她已经率先踏上了回府的路。
因为,只有呆在王府,才能让父母和哥哥的付出没有白费,家里的困境已经够让他们折腾了,她不能再让他们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