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后,三军将士哄然大笑,而古三月一直紧抿着的嘴微微扬起了点弧度。
那个本来该喊“三”的将士,羞赧地摸摸鼻子,主动站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古三月问他。
“回将军,小的姓薛,单名一个豹字,他们都叫我小豹子。”
薛豹?古三月当场就愣了,然后她仔细地看了几眼薛豹,不看不知道,细看之下,惊得双腿一抖,差点跌倒。
眼前这个叫薛豹的年轻男子,虽然容貌跟雪豹不一样,但眉眼间的神采,跟雪豹极其相似,尤其是说话的语气跟神态,简直是一模一样。
雪豹的本名叫魏炎,后来之所以被叫成雪豹,是有原因的。
魏炎家后院养了一头毛色雪白的豹子,儿时很多小伙伴一起玩耍,大家各自介绍自己。大多数孩子都会说,我爹是谁谁,做什么官等。
而轮到魏炎时,他上来就一句:“我叫魏炎,我家有一头凶猛的雪豹,你们谁要敢惹我,我就让我家的雪豹咬死你们!”
于是所有人只记住了凶猛的雪豹,压根没记住他叫什么,后来再次见面,大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地说:“看,就是他,凶猛的雪豹。”
自那之后,大家都管他叫雪豹,成年后,古三月跟胡杨他们还是叫他雪豹。
以至于后来他做了将军,将士们脱口而出管他叫雪将军,除了熟悉的几个人,军中很少有人知道他姓魏,叫魏炎。
古三月从回忆中缓过神,看着薛豹,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她伸手想摸摸他的头,手到半空又缓缓垂下,在他肩上拍了拍。
“薛豹,名字很好,以后就跟在我身边。”
“!”薛豹当时的表情震惊到无以形容,嘴张得都能塞下鸭蛋,半晌,他从震惊中回过神,“真……真的吗?”
古三月笑着点了点头:“真的。”
“啊!哇哦!”薛豹高兴得又蹦又跳,脚高高的抬起,又重重地放下,踩得泥水四处飞溅,挨他近的人脸上都被溅上了泥水,就连古三月也没能避免。
被溅上泥水的那几个将士,操着粗话扑过来锤他,大家一边追着他打,一边哈哈大笑。
雨势渐停,前面的路也已经铺平,十七八岁的几个年轻小伙,像脱了僵的野马,在前面狂奔大笑。
古三月没说话,淡笑着看了会儿,眼见差不多了,严肃道:“全部回来,回到队伍中。”
追赶的几人立马跑了回来,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薛豹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衫,收了嬉笑,也回到自己的位置。
大军继续前行,经历了集体“移山”一事后,明显士气高涨,所有人对古三月的态度也有了逆天的改变。
他们不再讨厌古三月,也不再刻意躲着她,甚至于还有不少人跟她套近乎。
而古三月,还是那个古三月,她并没改变,依旧严肃,依旧板着脸,依旧寡言少语。别人说话时,她顶多嗯一声,或者点个头。
但偏偏,寡淡冷酷的她,却让将士们感到了一股暖意。
仿佛春风吹进心里,冬阳照在心尖。
“古将军,走夜路有点寂寞啊,我们可不可以唱山歌?”提问的是薛豹。
有人起哄:“小豹子,你都十七岁了,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
“他尝个屁,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拉过。”
“哈哈哈哈……”
“去你娘的!老子十岁就进青楼,什么样的女人没尝过。”薛豹梗着脖子反驳。
“十岁?哈哈哈哈……奶都还没断吧,你是去找娘的吧?”
薛豹扬起拳头给了那个士兵一拳,这就是男人。
荤段子,粗鲁的玩笑,坚硬的拳头,成了男人的相处之道。
要是换了其他闺阁女子,听到这些话,早就羞得面红耳赤。然而古三月却淡定地走着,脸不红心不跳,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不是没皮没脸,而是已经习惯了。只要一到军营,她从来不把自己当女人看待,自动忽视性别。
比如现在,她明明来着葵水,却完全忽略。倒不是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只是条件有限,她没得选择。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空旷平地,后面乌泱泱一群大军,她也想找个地方解决一下,可问题是她能去哪儿?
赵乾并不知道她是女的,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而且她也不能暴露身份,否则根本就没法在军中立足。
于是不管有多难受,她都得撑住。
走了一个多时辰后,暴雨彻底停住,晚风一吹,月亮又再次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