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牧尽管觉得来人丑陋不堪,却没有露出任何奇怪与鄙视的神情。
要知道,古人可是非常重视容貌的,甚至在明朝,就算你科举高中,殿试时,也会可能因为长得太丑而被黜落。像徐祯卿,本身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可就是因为貌寝,皇帝不喜欢,导致一辈子不能做官,怀才不遇。
同样的,张松也在暗暗审视着林牧。
会面时,他龙行虎步,是个很有自信与活力的年轻人,见到自己时,没有展现丝毫的不适,是个城府颇深的人,讲话时,好爽大方,让人如沐春风,是个很好的沟通者。
这样的人,张松过去不曾见到,特别是第二点,尤其让他心折。
“子乔自许昌来,想必也见过曹孟德?”林牧不动声色地问道。
张松笑道:“何止是见过,还被我奚落了一顿。”
世界上有两种笑,一种叫笑起来更美了,一种叫笑起来更丑了;没想到张松硬生生拓宽了笑的领域:笑起来像黑洞,要吞噬宇宙了。
“哦?愿闻其详?”林牧装着很感兴趣的样子。
似乎张松很乐意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本领,便洋洋得意地说起自己见曹操时,因为不受重视,便故作高语,斥责曹操的《孟德新书》是剽窃古人,然后一字不落地背诵起来。据说,曹操为此羞愤不已,当场将这书付之一炬。
“莫非这曹孟德当真剽窃不成?”对于捧哏,林牧还是很有心得的,非常及时地送上了一个让对方能够出风头的枕头。
果然,张松大乐:“曹操虽然无礼,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自然不屑于剽窃古人言。只是,某自幼便过目不忘,那《孟德新书》,我不过翻阅一次,便能倒背如流了!”
林牧露出激赏的表情:“先生大才!曹孟德不能识人,令人可悲可叹!来,先生,饮胜!”
美酒下肚,张松愈发放肆起来,几乎有些手舞足蹈:“这话我爱听!哼!什么曹丞相,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不过见我形容短小,相貌丑陋,便不以为意。如此以貌取人,断非明主!”
他又斜眼睨了林牧一眼道:“你不错,能见识得我的好!”
对此,林牧很想翻个白眼:就你这情商,若非我知道你确实厉害,早就大嘴巴子抽你了!
“不过是先生锋芒太露罢了,便是个瞎子,也该被这才气刺痛眼睛了。”奉承话反正不要钱,林牧随口就送了一个。
果然,张松乐得又是连着痛饮了好几杯。
抹了抹嘴,他的双袖已经被弄得湿漉漉的,不过浑不在意,而是低下了嗓音,悄悄道:“我这儿有份西川地理图,凡西川道路、山川、地形、地物、府库、兵力部署等,皆在此图中!将军,岂有意乎?!”
林牧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么跟你虚与委蛇,为的就是这份完整的攻略啊!
他定了定心神,笑道:“子乔说笑了,我岂可为自己的野心,而令子乔成为不忠不义的臣子呢?还是拿回去吧!我承认,我是对益州动心,但决不可害得子乔难为君子啊!”
这番话说下来情真意切,连贾诩都在一旁暗暗竖起大拇指,称赞他欲擒故纵的套路非常深厚。
果不其然,张松勃然变色道:“将军如此推心置腹,我自当涌泉相报,这图,你非收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