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叔、三皇婶,好。”雪珞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爱了皇甫傲十多年,坚定了十多年,如今,他们一娶一嫁,痛过,伤过,甚至近乎崩溃的想要杀人。
她以为爱了皇甫傲多少年,就要用多少年来忘了他,不想到,区区几个月,皇甫傲离开,如今又回来,她居然能如此平静的问他好。
曾经,她以为自己会痛恨嫣红一辈子,毕竟是嫣红将皇甫傲从她手中抢走,自那次跟皇甫傲谈过一次后,她不嫉恨嫣红了,甚至可怜嫣红。
被人当成替身,利用孩子得到睦王妃的位置,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替身终究是替身,永远无法取代本尊。
雪珞庆幸,自己跟妈咪长得不像,不然皇甫傲肯定会将她当成替身,爱到迷失自己,或许会以为替身就替身,只要能与他长相厮守,一切都变得无所谓,可是,十年后,或是百年后,发现自己枕边人依旧将你当成替身。
这是耻辱,一生的耻辱!
其实,爱与危机一样,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山穷水尽。
“珞珞。”皇甫傲第一次发现,曾经唤了无数次的人,面对她的刻意疏远,心会如此痛,痛得他快窒息。
他已经习惯那个抱着自己撒娇的小丫头,突然有一天,她不再对自己撒娇了,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越闷,心揪得越紧,就愈加痛。
嫣红脸上的血色褪尽,眼底迸射出凌厉的寒芒,手紧攥着锦帕,指骨泛白,含恨又委屈。
皇甫轩也保持缄默,这是三皇叔跟雪珞的事,他有权力干涉,可是他不能,他懂雪珞,越是阻止,她就越跟你反着来,索性他保持沉默是金,反正雪珞是他的妻子。
“三皇叔有事吗?”雪珞脸上绽放出绝艳的笑容,如雪峰上那盛开的一朵雪莲,美不胜收,美得妖异,美得让人甘愿冒险去采撷。
三皇叔?她以前都叫他傲,就算惹她生气时,连名带姓的叫他,而今,她叫他三皇叔,雪珞这么叫他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在她心中,已经重新给他定位了,并且坚定不移,心口的灼痛一点一点蔓延,这种感觉比任何痛都更加的撕裂。
想到慕容璃的话。“你对雪珞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在你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遇上一段感情不容易,若是不珍惜,一旦错过便再也追不回,但是,如果知道追不回,就不去试一试,那便追悔莫及。有时候,挽回一段感情,是需要不顾一切的勇气,如果连这起码的勇气都没有,还不如让它错失。”
皇甫傲目光从雪珞身上移开,落到皇甫轩身上,眸底深幽如海,也静如一团水,无波无浪,却深不可测。
良久,皇甫傲吸了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定,放开嫣红。
嫣红怀孕六月,肚子隆起,一见皇甫傲放开自己,心一急,抓住他的手,闪着泪光的目光满是挽留的光芒。“王爷。”
不知为何,嫣红很害怕,自从她偷听到他跟那女人的谈话,原本就没信心的她愈加没信心了,可那又如何。她现在是睦王妃,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好不容易得到这一切,她不想再失去。
得不到,她不甘心,得到了又失去,她更加不甘心。
皇甫傲回眸看着嫣红,双眸冷凝,薄唇紧紧地抿着,冷漠的掰开她紧抓自己的手,迈步靠近雪珞。
“王爷。”嫣红颤声叫着,眼眸里的泪光剧烈闪烁,身怀六甲的身子微颤着,宛若被大雨淋过之后的脆弱。
雪珞蹙眉,眸中划过一丝怜悯,落入嫣红眼中就变质了,挑衅的光芒。
“珞珞。”拉近两人的距离,皇甫傲歉意的看着皇甫轩,话却是在对雪珞说。“我们谈谈。”
皇甫轩脸上依旧是一种很含蓄的笑,他预计没有六七个月,三皇叔是不会回来,如今三个月都未到,三皇叔居然回来了,他知道三皇叔认清自己的心,特别是那歉意的目光,分明是在告诉自己,他要从他手中夺回雪珞。
在爱情面前,很容易迷失自己,出尔反尔根本不奇怪。
“你后悔了吗?”雪珞突然问道,语气里没有激动,更没有得意,她记得自己在上凤辇时说过,你会后悔。
皇甫傲离开帝都不到三个月就跑回来,第一次碰面,他就要跟自己谈谈,谈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我说是,你愿意跟我谈谈吗?”皇甫傲定眼看着雪珞,一点也不意外她如此直言,这才是他认识的雪珞,什么话都摆在台面上说。
“可以”雪珞一口答应。
皇甫傲跟皇甫轩同时一愣,错愕的看着她,他们都了解她,没有人在她心上划了一刀,还笑米米的说原谅你了,肯定还有后话。
“但是”果不其然,雪珞笑米米的看着皇甫傲,手指着他身后的嫣红,极其认真的说道:“我要她的命。”
闻言,三个人有不同的反应,皇甫轩是了然,皇甫傲是为难,当事者嫣红狠狠地抽了口气,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死死地抵在护拦上。
要她的命,就等于是要她腹中孩子的命,轩辕雪珞的狠毒是出了名的,以前她以为轩辕雪珞是因皇甫傲她,所以恃而骄,直至那次偷听到他跟那女人的谈话,她才知道,原来轩辕雪珞不是孤女,而是轩辕莫跟慕容璃的女儿。
即使没有皇甫傲的护避,她依旧有狂傲的本钱,她的出生很给力,嫣红也因此而怨气冲天。
“啊!王爷肚子好痛。”嫣红突然捂住肚子,脸色惨白,额头溢出冷汗,不是因痛,而是被吓得,她认识皇甫傲很多年,多多少少也了解他,轩辕雪珞在他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若轩辕雪珞执意要他杀自己,他肯定不会拒绝,如今,她只能将活命的希冀寄托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虎毒不食子。
“毕竟是你的妻儿,不忍心动手,我愿意代劳操刀。”雪珞笑得没心没肺,她并不是想要置嫣红于死地,而是想要告诉皇甫傲,如今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家,一段感情若是错过,开着跑车也追不回,何况这个时代最快的就是马。
为了逼真,雪珞松开挽着皇甫轩的手,熟练的从皇甫傲腰间抽出软剑,笑盈盈的走向嫣红。
嫣红吓得脸色愈加惨白,颤抖的双腿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跌坐在地上,将自己死死地抵着护拦,可怜而凄惨。“王爷,不要啊!王爷,救我,救我们的孩子。”
皇甫轩知道雪珞是不会伤嫣红,皇甫傲也清楚,可是皇甫傲还是沉不住气,身影一闪,夺走雪珞手中的剑,扶起狼狈不堪的嫣红。
“王爷。”嫣红顺势扑进他怀中,抱着他的劲腰,将头埋在他胸膛,声音里有着后悔的余韵。“王爷,奴家就知道,您不会丢下我们的孩子,您不会见死不救。您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外人伤害我们母子,我就知道。”
雪珞拍了拍手,讥讽一笑,都到这节骨眼她还不忘炫耀,如果是两三个月前,她肯定会被打击,可是现在,完全没感觉。
原来,不去追求得不到的东西,不去怨恨失去的东西,人可以活得如此轻松。
“珞珞。”皇甫傲阴冷的双眼里迸发出阴历之色,明知她只是在试探自己,还是跳进她的陷阱里,嫣红肚子里毕竟怀有他的孩子,见她吓成这样,不心疼也愧疚。
看着他母鸡护崽的动作,雪珞嘴角微微扬起。“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雪珞自己也弄不清楚,这句话是对皇甫轩说,还是对嫣红说,或许都有。
“王爷。”雪珞那扬起来的嘴角,让嫣红心中的畏惧化为怒火。
嫣红越是紧张,雪珞脸上的笑意越深,她真的很在乎皇甫傲,因为爱,所以在乎,这样她也可以放心了,至少皇甫傲未来有嫣红相伴,还有他们的孩子。
“王爷,皇太后在等着。”嫣红拉了拉皇甫傲的衣袖,她不会容忍任何一个人抢走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皇甫傲一愣,随即扶着嫣红越过雪珞面前,仅用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道:“等一下我去找你。”
雪珞反射性的拒绝,皇甫傲却说一句,不见不散,雪珞也说随你,反正她是不会去。
目送两人的背影远去,雪珞紧咬着下唇,皇甫轩走到她面前,俯头在她唇上啄了下,心疼的说道:“别咬了,再咬就破了。”
“这样是好,还是坏。”雪珞松开下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很莫名,她说不出为何。
皇甫轩将她搂抱在怀中,下巴抵在她头顶,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未雨绸缪很辛苦,顺其自然。”
雪珞也会心一笑,摇了摇头,摇掉那莫名的预感,在皇甫傲面前,再未雨绸缪也无济于事,不过听到皇甫轩口中的顺其自然,雪珞觉得特别别扭。“你不像是那种顺其自然的主。”
皇甫轩不语,扶着雪珞回东宫,在没人的时候,雪珞扶着皇甫轩,在有人的时候,皇甫轩扶着雪珞,两人之间有种默契,天衣无缝。
两人回到东宫,皇甫萧站在院子里等两人。
看着那抹明黄身影,雪珞跟皇甫轩同是停下脚步,他怎么会来这里?
“父皇。”皇甫轩出声,雪珞也跟着他叫了一声。
皇甫萧转身,笑看着两人,很慈祥。
皇甫萧说明来意,皇甫轩说道:“父皇,我们刚刚才从湖泊回来,而且还是跟皇太后闹得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