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腊月二十九日开始祭祖,到了正月十七方才好,这一个年也就这么过去了,年后,正是人困疲乏的时候,少有能够折腾的事情来,但偏偏三姑娘闹出了一番事业来。
年前探春和大奶奶,和宝姑娘才接了管家的职,大奶奶是个佛爷,不中用,宝姑娘又避嫌,一问摇头三不知的,事情大小都由着三姑娘探春来做主。
甫一接手,瞧着这个烂摊子,探春便有心变革,但不知何故,硬是挨到了年后,才过好年,三姑娘就开始大观园里的改革了。
先是镯了爷们学里买点心和笔纸的每年八两银子,又镯了姑娘们每月二两银子的胭脂水粉钱,钱虽然不甚多,胜在稳定,少不得得罪了些人去,还未有人反驳,又听得三姑娘出了个主意,炸出了不少老人家。
原来探春学着当年赖家院子里的处事,将自家园子里或按照各房各院,或是一处小河塘,一处树林子,一处大小禽鸟鹿兔等,都承包了出去,这样主家不必费心思请专门的匠人或购买相应的物什,每年能剩下四五百两银子,那些承包的婆子们也能有个盈利的去处。
这可是再有油水不过的了,但凡是有些体面和门路的婆子们,谁来不抢,便是宝钗也忍不住安插了一个人,是怡红院中的老叶妈,这个老叶妈与宝钗贴身丫头莺儿的娘是相好,也是莺儿的干妈,寻了个怡红院中几色草花的承包的活。
王夫人为何要将外姓宝钗硬是安插在管家之列,探春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何苦拦着她的前程呢,思虑片刻,便应下了。
荣国府大观园进行着轰轰烈烈的大改造计划,这原该是吸引两府所有目光的事情,但是却被另外一件事情给吸引了去,那也吸引了整个朝廷的注意力,因为。
正月底,甄贵太妃娘娘薨了,这个叱咤大康皇宫数十年,压制着皇后、妃嫔、皇子的女人就在这个残冬去了。
圣人下了旨意,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姻。
从前头的诰命入朝随祭,到后头停灵,入陵,少说也得要有一两个月的光景,贾母婆媳祖孙俱要随侍,一时间都抽不出人留加看护了。
贾珍和章氏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屋内滚滚热浪伴随着莫名恶心难闻的气味传了出来,贾珍往后退了一步,直到味道消散了些,才进了屋内,到了里间。
“儿子给父亲请安!”
“儿媳给父亲请安!”
半响,一个年轻女孩软糯的声音传来,“哥哥嫂子起来吧!”
抬了头才发现,原来自家老爹床前的不是什么小丫鬟,而是自己的嫡亲妹妹,不由有些尴尬,便道,
“璐姐儿怎么在这儿,都过了年了,怎么还没回园子里去啊?咦!”一边章氏扯了扯他的衣袖。
贾璐垂下了眼睑,多日不曾休息好,让她的眼睛十分干涩,微微合上些,一阵刺痛传来,控制不住得眼泪流了下来。
“哥哥,我从过完年就不曾离开了。”
“咳!”贾璐听着声音回过了身子来,将贾敬搀扶了起来。
“你们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贾珍忽地瞪圆了眼睛,颤颤道,“爹,爹,您怎么这样了?”
过年的时候,敬老爷子还神情奕奕,精神饱满得主持了整场祭祀大典,足足有半个月之久,全然不见有半点颓唐,而后虽然听闻他老人家身子有些不适,还当是累着了,这才几日,怎么就瘦得脱了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