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熙凤,比刘姥姥小上两个辈分,招待他们的时候,也没当个正经客人,就让自己小姑子随便进来了。
她们可以这样不在意,但贾璐不行,贾璐深知刘姥姥的品行,最是敬佩这样质朴善良又知感恩的人了,况在她心里头,尊老爱幼、客人为大远比君尊民卑来得重要,是以见到自己的失礼被老人家看到,旁边还有个小孩儿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顿时羞红了耳朵,行动间更为有礼了。
贾璐先是向王熙凤福了福身,道,
“我倒不知二嫂子这边有客,倒是失礼了,也不知这如何称呼?”
王熙凤不是很在意得回应道,
“这是二太太和我的娘家那边之前连过宗的亲戚,你叫她刘姥姥便是了。”
贾璐听此上前一步,行了礼,问好“刘姥姥好。”
刘姥姥不敢受礼,连忙起身,偏过身子,连连道不敢不敢,伸手想拉,又恐惊了这千金小姐。
刘姥姥有些年纪了,视力不大好,之前站得远,只听这姑娘的声音比那黄鹂唱的还好听,这么一凑近来,刘姥姥偷偷打量了起来。
只见这姑娘梳着双丫头,丫髻内嵌着两朵粉色珠绢花,竟似真花,要不是刘姥姥是积年的老人家了,知道这时节不会有这样子的粉花,还不一定被它骗了去呢!绢花旁垂下两道流苏坠子,在贾璐行动间摇晃。
身上着大红的蝴蝶戏花镶银边锦缎窄袖袄,外面披着见雪白貂皮带大兜帽的半截小斗篷,下面是青绿色撒碎花外缎内棉裤子,因着出门,脚上不曾着绣花鞋,而是蹬着鹿皮内羊羔绒的小靴子。
这又是红又是绿又是白的,平常人着只觉得艳俗,偏这姑娘生的好,白嫩嫩的一张脸挂着小酒窝,刘姥姥不会说话,就觉得像是观音座下的小仙女,那过年时年画上的小童子,被鲜亮的衣裳衬得更是喜庆可人。
刘姥姥不是不知事的人,从门房的戏弄,周瑞家的暗地里的显摆,还有这奶看似热情好说话,实则高高在上不在意,如何不知道这高门府邸对自己这小门小户打秋风的穷亲戚的看不起,刘姥姥也不生气,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他们没直接赶了自己等人去,而是鸡鸭鱼肉还吃好喝得供着,这已是极慈善的好人家了。
可这姑娘打眼一瞧,便知是这等公侯爵府里头正正经经的大家小姐名门闺秀,竟向着自己这个乡下糟老婆子行礼,内里不知怎的,除了惶恐不安,还像是寒冬腊月在这等富贵屋子里一般,像三伏天喝了冰井水一般的舒坦。
回神瞧见这板儿只知道傻不愣登的看着人姑娘,不知道回个话,忍不住掐了一把,差不多大的年纪,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下的泥,真真是比都比不得,遂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小子,就知道吃,也不知道问个好,给这位”
平儿见刘姥姥不识得四姑娘,怕她闹出像之前那样把自己认作奶的笑话来,忙接道,
“这是我们奶奶的四妹妹,隔壁宁国府里的大小姐,闺名贾璐的。”
宁国府刘姥姥是知道的,来的时候见到的荣国府东边隔壁的一户人家就是宁国府,曾听自己女婿说过,这宁国府是长房,族长老爷的府邸,这一族内,宗族老爷家的姑娘可不得比一般族人家的姑娘更加尊贵些,刘姥姥便逼着板儿要问四姑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