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轰在众人心上,宝钗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
就是探春、湘云等人也都红了眼圈。
贾琮一时都不知该怎么解释,还是贾母叹息一声,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本就是吃的血汗富贵饭。别说他,当初老荣国公,和荣国公两代人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我缘何不愿琏儿宝玉他们出去,便是不想他们遭这个罪。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富贵可既然琮哥儿自己愿意出门,我也劝不得什么。若不是知道外面那样险难,我怎容他几次三番顶撞于我这些都罢了,我只两句话同你说。”
贾琮轻轻颔首,示意他在恭听。
贾母板着脸沉声道:“你自幼长在东路院,大老爷、大太太不是心善的,你一个人长大,性子难免清冷些,不愿亲近家人亲戚也是有的。我也不用你孝敬,但你要记得老爷太太对你的好,哪怕还有一丝良心,就不能欺负宝玉。他要有事,你得护着他。”
听她说的这样直白,王夫人都过意不去了,忙笑道:“琮哥儿和宝玉是兄弟二人,也要好着呢,合该相互帮衬着,也不能只让琮哥儿照顾宝玉。”
贾母哼了声,道:“宝玉最是听话懂事,不似他那样老惹祸。他惹出来的祸,宝玉哪里管得了”
又道:“这也是第二句我同你说的话,你再外面称王称霸都随你,但有一点你要记明白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外面做事,随你怎么行,一定要守着一个忠字。只要守住这个字,哪怕你闯出天祸来,念在你祖宗的面上,总不会牵连到家里。不要怪我不近人情,你自己扪心自问,你若不是荣国公的子孙,能不能有今日你沾了荣国公的光,承了他的爵,受了他的余荫,那是你自己的福气。我们不沾你的光,贾家三位老国公的余荫香火,就够我们这一家子吃喝几辈子也吃不完了。我们不沾你的光,自也不能受你的牵累,你记下了”
贾琮面色如常,不似旁人那样觉得难堪难为情,他点点头轻声道:“老太太说的在理。”
说罢,他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下嘴角和手,收起帕子后站起身,微笑道:“老太太、姨妈、太太慢用,琮前面还有些事,就先行一步了。”
薛姨妈忙留客道:“哥儿再用些怎这样急”
贾琮微笑道:“今日事有些多,改天再来看姨妈。”又对姊妹们微微颔首示意,最后与宝钗凝视了几个呼吸后,转身离去。
等贾琮走后,梨香院内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贾母叹息一声,道:“你们莫怨我偏待于他,只我这孙子命格太硬,他惹出那些事来,到头来他自己毫发不伤,伤的都是身边人。我一个老婆子不怕什么,只怕你们哪”
王夫人忙道:“老太太此言也在理,自然不敢怨老太太。”
说着,又对宝玉、宝钗等贾家姊妹们道:“你们去顽罢。”
众人知道王夫人是有话同贾母说,因而起身离去。
待她们走后,王夫人道:“我们也知道琮哥儿中意宝钗,可正如老太太说的,琮哥儿命格太硬,这些年来家里出了那样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多和他相干。大房一房的人,现在就余他和凤丫头了,凤丫头也遭了多少难也是担心这点,所以才都不敢撮合。若琮哥儿和宝玉一样的性子,大房没了父母,老爷和我也该替他着想。可是”
薛姨妈也叹息的点点头,说实话,原她还有些心动,毕竟贾琮如今威风成这般。
可听了他今早又险些出事,再加上贾母、王夫人说他命硬,贾母更是隔绝了他和贾家的关联瓜葛,薛姨妈便彻底死了心了。
连贾家人都已经做好了贾琮随时出事的准备,贾琮如今就算再富贵,她也万万不能将宝钗推入火坑里去。
绝不允许
东府,宁安堂。
贾家姊妹们从梨香院出来,便一股脑的都来了这里。
探春、湘云等人一起结伴去看凤姐儿,唯将宝钗留在了宁安堂中。
西厢内,看着投入怀中紧紧拥着他的宝钗,贾琮目光柔和。
能让一个原本内心清冷的女孩子做到这一步,他心里也十分温暖。
嗅着一阵阵冷香沁心,轻抚着绵软的身子,贾琮将宝钗伏在他胸前的臻首轻轻挑起,眸光缠绵间,吻上了不抹而红的朱唇
第五百二十九章好一盘大棋
崇康十四年,二月十二。
花神诞。
运河至鲁水段,一艘桅杆悬锦衣大旗的楼船,靠岸候水闸以入黄河。
天初明,白雾弥漫。
虽船外湿冷,而楼船三楼一香闺内,熏笼烘的暖香宜人。
临窗一书几前,一钟灵毓秀的女孩儿静坐,执笔临帖。
她头上只绾着一家常随云髻,眉眼如画。
身上着一玉色薄绸长衫裙,外套一浅水绿银纹重莲纱。
恍若月宫仙子,人间花神。
几上铺着一张淡粉花笺,一支小楷于纸面上一笔一划临写着一阙词: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书罢,少女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眸,便痴痴的望着字面出神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一丝丝情丝,缠绕在女孩儿眉眼间。
唇角弯起一抹极美极美的微笑。
“咳,咳咳”
“吱呀”
正当女孩儿轻咳时,听到屏风后门口处传来开门声。
她侧目看去,就见一圆滚滚的脑瓜儿,悄悄探出屏风,往里瞅来。
没一会儿,在这脑瓜儿下,又悄悄探出两个脑袋来
女孩儿灿然一笑,笑骂道:“小角儿,你又弄鬼,还带着方方元元”
小角儿见被发现了,便嘻嘻嘻的堆着一张大笑脸出来,引着方方元元上前走近后,三人一起跪下,笑道:“给奶奶道喜”
这钟灵毓秀之女孩儿自然便是黛玉,她听闻此言,面上的笑容一凝,随即切齿上前,捧住小角儿那张圆润润的脸蛋一阵揉捏,最后轻扯住她的嘴角,威胁道:“你再敢浑说”
小角儿被欺负了也不恼,反而咯咯咯的快笑倒过去,让黛玉也绷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小角儿贼眉鼠眼挑着卧蚕眉神秘道:“只奶奶一人在时我们才叫”
黛玉俏脸晕红,见果真只这三个小东西在,便扬起纤细的食指在小角儿眉心处“狠狠的”点了下,“噗嗤”一笑。
等三人起来后,小角儿又送上三人一起准备的寿礼。
一只绣成鸭子的鸳鸯荷包。
今儿是花神诞,亦是黛玉生儿。
黛玉接了三个小人儿的礼后,忍不住笑道:“你们如今也学着做女红了这针脚倒也使得”
这自然是顽笑讽刺话,不过小角儿却当真了,得意的仰着头咯咯咯笑个不停。
“小傻子”
黛玉欢喜不尽的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又抚了抚一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