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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声的跪呼万岁,百官焉能再忍,无不感动涕零的再度跪地山呼:“唯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崇康盛世万万年”

崇康帝面上的神色,由起初的暗自激动,到神情振奋,再到后来,渐渐冷静下来,重复威严。

他的目光没有被后面的百官吸引开,始终看着大殿最前礼绝百僚的大乾第一权臣,宁则臣。

十数年前,君臣相知时,宁则臣尚且英姿勃发,一身才气惊艳了还是雍王的他。

对于世间的穷富不均,富者愈富且无耻的将税赋转移给贫穷百姓,土地兼并触目惊心之现状,君臣二人同仇敌忾

皆以为国朝已经到了不得不变革的地步。

为了达到今天这一步,他们君臣之间,付出了多少信任和努力。

他们一起白了头,一起苍老的容颜,一起佝偻了腰背,也一起丢失了信任。

他不再是一个隐藏于王府,被那人光芒万丈的身影遮蔽的默默无光的无名王爷,他成了天下至尊。

而宁则臣,也不再是翰林院的一个不起眼的书吏,而是礼绝百僚,权倾朝野的一代权相

君权,相权

崇康帝眼睛眯了眯,沉声道:“元辅请起,朕得元辅相助,亦如文王得姜尚,是为幸事也。爱卿当得起,亮辅良弼四字。”

“陛下”

宁则臣听闻这四个字后,身体一震,面色感动到无以复加,眼中满是热泪的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崇康帝。

崇康帝见他如此,面上也微微动容,道:“爱卿这些年,几无一日休沐之时,劳苦功高。如今新法总算通行天下,爱卿便休沐几日吧。”

宁则臣闻言,忙谢恩,而后哀声道:“陛下皇恩浩荡,法眼如炬。臣今年刚过天命之年,然已身毁体衰,目力弱极。每年春秋时节,肺咳难止,夜夜难眠。脑中亦是昏昏然,浊浊然,实难担当首辅之任。陛下,臣请”

这番真心实感的乞骸骨之言,满满的哀求之意,令满朝文武百官侧目。

有些人愕然,不明白宁则臣怎会在这个时候请求致仕。

明眼人却纷纷屏住呼吸,连眼珠都不敢多动一下,静候天子回应。

这才是到了一言生,一言绝的时候

上座的崇康帝未等宁则臣说完,就截断了他的话,沉声道:“新法初行天下,百业待兴。元辅比朕还小一岁,怎好轻言言退新法离不开元辅,朝廷也离不开元辅,此事再莫提起”

“唉”

这一刻,不知多少人心中长长一叹。

继而,遍体生寒

神京,荣国府。

凤姐小院。

王熙凤脸色蜡黄,太阳穴处贴着西洋贴,斜倚在床榻边,有气无力的喝着碗里的药。

自那夜呕血昏迷后,她便一直卧床不起,再加上月事始终不完,让她愈发虚弱。

贾母、王夫人虽都派人来问,可她自不会说出真相,只道积劳成疾,犯了旧症,怕传了病气,就不往两边去请安了。

贾母、王夫人、薛姨妈都打发人送来了些好药好饭,之后便不再打扰她养病。

内宅一应事务,暂由李纨、探春襄助王夫人办理。

凤姐倒难得清修几日,只是半点也未养好

听着前面遥遥传来的喧闹声,凤姐眉头微皱,问丰儿道:“前面热闹什么”

丰儿闻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气得凤姐儿骂道:“迷了心的小蹄子,如今连你也一并敷衍我不成”

丰儿委屈道:“我何曾敢敷衍奶奶,是是宝姑娘和和平儿姐姐从南省回来了。”

凤姐儿闻言面色一怔,看向窗外,道:“哦,平儿回来了啊她怎么回来了好不容易”

丰儿闻言,愤愤道:“要不是奶奶,哪有她今日如今她倒是得了意了,攀上高枝成了凤凰鸟儿,回来却不来给奶奶请安”

听她叨叨叨,凤姐儿反而哑然失笑,道:“你这坏蹄子将谁都想的那样坏,这几日府上从上到下倒让你骂了个遍,不过你骂平儿却是冤枉她了,这个傻丫头必是知道了什么,不然她好端端的,怎会放着清福不享,又巴巴的回来看人脸子你等着吧,一会儿她必来。”

正说着,凤姐儿神色一动,就听外面庭院里传来推门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人还未至,那熟悉的呼声已传来:“奶奶”

凤姐儿张开嘴刚想应,眼中泪水却掉落下来滚入口中,好咸

贾母院。

荣庆堂内,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宝玉等一起围着宝钗上下打量,见她拿来诸多江南土产,喜之不尽。

薛蟠因是外男,只磕了个头,就去前面见贾政去了。

待他走后,李纨引着迎春、探春、惜春、湘云从暖阁出来。

薛蟠已成人,虽是亲戚,却也需要避讳。

薛姨妈已经见了儿子无恙,便放下心来,见宝钗将一些苏锦、刺绣取来一一送人,笑道:“不枉老太太和你姨妈常常惦记你,倒是带回来些好东西。”

宝钗微笑道:“我哪里去带这些,都是琮兄弟备好后送上船,托我带回来的。”

薛姨妈闻言,与王夫人对视了眼后,问道:“不是说你只在盐政衙门和你林妹妹住了宿就登船了么”

宝钗笑道:“是啊,才到扬州一日,送信儿的后脚就跟来了。说妈身子不好,琮兄弟就赶紧将他的座船让出,又准备了这些,送我和哥哥回来。妈,你身子哪里不好可请了郎中看过了没郎中怎么说”

薛姨妈闻言一滞,王夫人轻笑道:“你妈还不是挂念你哥哥和你,你们回来了她也就好了。如今她只你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哪里舍得离得远”

宝钗笑着点点头,软榻上贾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看了眼自己的心肝宝贝,问道:“宝丫头,我那个玉儿可还好”

宝玉啧啧道:“也不知哭成什么了”

宝钗先对贾母道:“回老太太话,颦丫头如今极好呢。”又对宝玉笑道:“并不曾哭什么。”

宝玉稀奇道:“她没哭怎么会不哭”

探春在一旁笑道:“林姐姐不哭难道不是好事你还盼着她哭不成”

湘云耻笑道:“他就想看他林妹妹哭,好看噻”

一阵取笑后,宝玉也不恼,呵呵笑道:“我是想着姑丈身子不好,林妹妹必然担忧会哭。”

其她人闻言也以为在理,宝钗解释道:“我听说林家世叔正病急危重时,赶巧琮兄弟从南边赶至扬州,然后寻了位隐世的名医,正是给大老爷和大太太瞧过的那位,那位老先生名不虚传,虽然没能治愈林家世叔,却稳住了病情,让病情不再恶化,转危为安。故而颦丫头便不哭了”

听闻此言,众人都或多或少的高兴起来。

只王夫人和薛姨妈姊妹二人又对视一眼,目光中隐隐有忧色。

这丫头,但凡开口则必言一声“琮兄弟”,不妙啊

幸好报信的赶早将她截了回来,不然,谁能保证会不会出点丑事

宝玉则关心问道:“宝姐姐,那林妹妹何时回来怎没和琏二哥一并回来”

宝钗听闻贾琏的名字,面上笑容就淡了下来,道:“林世叔虽没了性命危险,但至今还未醒来,所以颦丫头还要侍疾。不过听说,等翻了年,新任的巡盐御史上任后,琮兄弟就派船送他们来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