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大儒的名头,又岂是顽笑的
只从宋华身上的家教,就能看出不凡
又缘何对他如此特殊
莫说他,连下面的宋华,都隐隐震惊吃味。
只是宋岩并未多言,谁也不敢多问。
又考校了番近来的功课后,宋岩再将贾琮夸赞了番,赞他功课扎实,态度诚恳。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没有弄虚作假,或是故弄玄虚。
然后再将贾琮不解之处,深入浅出的分析解析了个明白。
这下,下面的宋华面色就更古怪了
因为在宋家,学业功课好是应该的,学的不好就要被责打斥骂。
何曾见过连四书都没解全的,还会被这样夸赞的
他是长子长孙,备受祖母吴氏疼爱,可课业上有不解之难,宋岩也只是讲出该从哪本书上去求解,绝不会直接讲出答案来。
宋华一时彻底糊涂了,摸不清祖父到底缘何如此宠爱这个小师叔。
几番谈话后,贾琮将近日来学业上的难处一一问明白后,大概收获不菲,又拜谢了宋岩一番。
而宋岩见他如此好学,也十分高兴。
没见着下面的长孙,差点吐血,再问道:“可还有其他疑惑不止学业上的,都可以相问。”
听闻此言,贾琮倒没有客气什么,想了想,道:“有一事,的确想请恩师解惑。”
说着,他从袖兜中取出那一叠“状纸”,交给了宋岩。
然后将事情的经过,条理有序的说了遍。
最后,他又将他和倪二家如何结识的,大概说了说:“当日在南集市胡同,看到倪二被人打伤,就上前相助,因而得识。
只因为这点相助,后来弟子在贾家不得吃食时,倪大娘得知后便每日往贾家送饭。
虽然被门房刁难欺骗,未曾送入弟子手中,但此种恩情到底不浅。”
宋岩翻了几份状纸后,面色肃煞起来,沉声道:“此事琮儿有何作想”
贾琮想了想,满面疑惑道:“弟子不解之处,那林诚之世交赵良义,分明是名教弟子,能考中秀才,必饱读圣人经义。
可是,身为圣人子弟,他为何会这般无耻下作
他的圣贤书,到底读到哪里去了
还有那侍郎府的公子,以富发赌档为敛财之门,无所不用其极,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
却倚仗侍郎府的权势,让百姓申告无门。
无论是那位李侍郎,还是京兆长安府的知府,都是堂堂进士出身,饱受圣贤教诲。
只是连弟子这等初学圣人言的童子都知道: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过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他们难道不知心正、身修、家齐的道理
弟子想来,他们必是知道的,可是他们却没有做到。
那么弟子疑惑的是,圣人教诲,到底作数不作数
如果作数,他们为何不照着做,反而能高居庙堂
如果不作数,学来又有何用”
此番言论一出,宋岩宋华祖孙二人,霍然色变
第七十八章拦车
“琮儿切记,这等诽疑圣人的话,万不可再提半言”
宋岩用肃穆的面色和语气,一字一句的告诫贾琮道。
贾琮点了点头,道:“弟子记住了,绝不会在外面说。”
宋岩看了他一眼后,又看向下面的宋华,宋华忙道:“祖父大人放心,孙儿知道这些话的轻重,断不会往外透露半句。”
宋岩闻言,这才稍稍放松稍许,然后对贾琮正色道:“你还小,许多事都不明白,等长大些,自然就明白这世道有多险,多恶,多难,多奸邪
而能指引我辈闯破迷瘴邪途,披荆斩棘,不入歧路的,唯有圣人教诲
也唯有对圣人之言坚信不疑,才不会像李征、姚兴他们那样,步入邪道”
贾琮点点头,起身躬立道:“弟子谨记先生教诲。”
宋岩缓缓颔首,让他坐下后,目光落在手上的状纸上,嘴角闪过一抹不屑的哂然和震怒。
不屑在于,这等腌臜烂事,寻常百姓自然举告无门,可在他这个层次的人来说,连正经事都算不上。
震怒的是,新党素日里满口为天下万民谋福,转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此次绝不会轻易放过
打定主意后,宋岩问向宋华道:“子厚,你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宋华闻言却犹豫了下,见宋岩眼神凌厉,他咬牙道:“祖父大人,李侍郎和其幼子李文德到底不同。
李侍郎之品性,应该并非奸邪”
一旁贾琮听闻此言,登时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向宋华。
连他都从贾政和其门下清客的闲谈中得闻,礼部左侍郎李征、工部左侍郎石川以及户部左侍郎张琦,为当朝新党三大中坚干将
在新旧党争中,冲锋陷阵,锐气逼人。
而作为旧党大佬宋岩的长子长孙宋华,居然会钦佩李征的品性
怕宋岩被气出个好歹,贾琮忙道:“子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子不教父之过,李征之子用富发赌档敛财无数,也害人无数,打的是谁的旗号李征若是全然不知,你信吗”
宋华闻言面色一滞,想了想,低头道:“祖父每每教诲我,不可盲听盲从盲信,要有自己的主见
如今身边人都以为我会因为祖父之故,对新党之人多怀敌意。
可是我真切了解过一些,李侍郎素来忙于公务,连家都极少回。
而他也一直禁止外官往其府第献年礼送门包,若有违逆者严惩不贷。
李侍郎不似贪财之辈,士林中对他的风评也不坏。
至于政见上的分歧,我并不详知,祖父大人也不许我过早议政,所以无从谈起。”
贾琮转头看向宋岩,宋岩却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雷霆大怒,反而隐隐有些欣慰
这是贾琮第三次吃惊:
尚书府的教育水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他和贾政,到底哪个才是理学大儒
宋岩淡淡哼了声后,没有理会宋华,也没有评点他说的到底对还是不对,而是看向贾琮,道:“琮儿,你又如何想”
贾琮认真想了想后,道:“只辩论,怕是难让子厚心服,还需用事实说话
先生,不如这样,劳您将这些罪状,当朝交给那位礼部李侍郎,看看他如何处置。
其品性优劣,也就可以一目了然了。”
宋岩白眉一挑,老眼中忍不住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道:“哦你是怎样想的
他若大义灭亲,拿下了他那个混帐儿子怎么说”
贾琮摇头道:“若只如此,他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