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笑呵呵地看着我说:“看样子演魄成功了,是不是有一种鬼上身的感觉”
我点了点头,旋即又说:“我刚才看到了很多景象,好像是真实的,但似乎又很虚幻。”
师父点头对我说:“那就对了,用演魄这种手法推演出来的东西确实类似于幻象,很多时候,我们需要对幻象的内容进行猜测,才能直到死者在临死前都发生了什么。”
之后师父又问我看到了什么,我将刚才出现在我视野中,以及出现在我脑子里的图像和文字详细描绘了一下。
师父听着我的话,渐渐皱起了眉头,直到我把话说完,师父才对我说:“刚才出现在你脑子里的很可能不是幻象,而是路工头临死前的真实经历。”
说完,师父又走到另外一具尸体前,掀开白布,朝着那具尸体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在这具尸体身上进行推演。
我从墨斗中蘸出墨汁,点在死尸的眉心,施展小推算术。
很快,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师父所谓的“幻象。”
先是一抹白光引着我不断前行,然后白光消退,周围出现了一条艳阳下的马路、在路边摆摊卖水果的小贩,那个小贩盯着一个硕大的驼背,他带着草帽,阴影遮住了他的脸,但我依旧能认出他。
他是卯蚩种。
在这之后,视线中的景物变得扭曲起来,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像是水中的浮影一样快速波动起来。
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是天堂,这是天堂,我自愿成为祭品,自愿”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耐下心来,安静地看着视线中的情景。
几分钟之后,眼前先是一片惨白,紧接着,视线又变得格外清晰。
我看到卯蚩种正蹲在我跟前,他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像拨虾壳一样剪开了我腹部和胸口的肌肉和皮肤,在他身后站着那个身穿红衣的干瘦老者,老者正一脸笑容地盯着我,他脸上的皱纹异常深邃,整张脸看上去就像一张干裂的老树皮。
又是几秒钟过去,视线中就只能看到黑暗了。
我将自己看到的情景对师父详细陈述了一遍,师父细细思考了一阵子,花草树木的扭曲、波动,说明死者在那个时候看到了什么幻象,但他看到的幻象不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所以我只能看到现实被扭曲。
而在我脑子里出现的“天堂祭品”那段话,应该是死者受到迷惑之后曾有过的想法,换句话说,他是自愿被杀。
之后我又在最后两具尸体上进项了演魄,他们在临死前都受到了迷惑,而且都是在被迷惑的状态下自愿被杀。在这一点上,后面的几个死者和路工头有很大的不同。
可不管是路工头还是这三个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他们回光返照的最后时刻,都见到了那个红衣老者。
我和师父商讨了一下,认为那个红衣老者很可能就是红衣降头的最后一个门人。
在几个人的案子里,有些人只见到了李虎,卯蚩种不在场,有些人只见到了卯蚩种,李虎不在场,只有路工头死的时候,卯蚩种和李虎都在。
可不管是谁,在死前都见到了那个红衣老者,这似乎也说明,红衣老者才是李虎和卯蚩种背后的指使者。
鉴于路工头是几个被害人中经历最特殊的一个,死亡地点也是最隐蔽的一个。师父最终决定要去宿舍楼工地那边看看,对路工头的地王地点进行第二次勘察。
冯师兄没有反对,立刻调了一辆车,让人送我们过去。
离开停尸间的时候,我师父突然想起了澄云大师,就问我冯师兄:“大和尚干什么去了,怎么没见着他人呢”
冯师兄说:“来到局里以后就去楼顶活动室念经了,一直没下来。”
师父点点头,径直走出了停尸间。
冯师兄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他说一天之内连着除了这么多命案,他下午需要向上层部分反映一下情况,由于马建国之前已经勘察过一次路工头的死亡现场,对地下室也比较熟,冯师兄就让他跟我们一起去。
除了马建国,仉二爷也跟来了。
路工头死后,教师宿舍楼的工程就停工了,可工人们还在,当马建国的车子从钢架房路过的时候,还能听到有几个工人在打扑克,发出一阵阵叫嚷声。
马建国将车停在工地门口,又问当地的工人要了钥匙,开了门。
仉二爷问马建国:“你们怎么没在案发现场拉警戒线”
“这里是学校啊,在这种地方拉起警戒线,很容易引起学生们的猜测和恐慌。”马建国一边说着,进了门,随手将门锁挂在门闩上。
他站在门旁等了等,直到我和师父也进了门,他才拿出了一支手电筒,朝着一幢眼看已经快建完的楼房走去。
马建国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向我们介绍这里的情况:“新起的教师公寓是六座连在一起的楼房,每栋楼的地下室也是连通的,地下室的走廊很长,路工头就死在走廊尽头的一个隔板间里。”
说实话,光是听马建国这么说,我的脑子完全没有浮现出地下室的情景,也不清楚他所谓的“隔板间”是个什么意思。
来到宿舍楼正面的时候,马建国停下来的脚步,似乎在辨认着什么,过了片刻,他才快步走进了最东头的单元门,我们几个也跟着他一起进去。
进了单元门,再走下一条只有十来节的楼梯就到了宿舍楼的地下室走廊,这条走廊确实很长,马建国晃了晃手电,可手电的光束无法照到它的尽头。
马建国一直朝着正西方走,嘴上说着:“另外几个单元的入口都被建材挡住了,只能从最东边进,发现路工头尸体的隔板间在走廊的西头上。”
我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走着,在行走的过程中,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堆沙子被手电筒光束照得惨白。
这堆沙子,我在演魄的时候见过,当时掌灯的人是李虎,灯光照在这堆沙子上,也是呈现出这样一种惨白。
我又看了看无法被手电光束覆盖的区域,那些地方的黑暗,和我在演魄时看到的一样深邃。
我完全可以确定,我在演魄中看到的,就是眼前这条地下室走廊。
一边这么想着,我心中突然多了几分信心,说不定我们这一次真的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