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之后,李二蛋眼中的光彩终于还是涣散了,在这之前,他突然扬了扬嘴唇,冲着王大富露出了一个笑脸,从喉咙深处传出来的喘息声,也在同一时间停止了。
李二蛋死了,也许在很多年以前他的生命就已经到了尽头,可他还是苦苦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王大富回来,他也许知道王大富进了龙王墓,他也许也知道村里的王大富是假的。
我不知道他到底像这样等待了多少年,可不管怎样,王大富回来了,在见到王大富的那一刻,他终于可以咽下那口气了。
我突然想起村里的那个假王大富提起他的亡妻时说,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脱了。其实对于李二蛋来说,死亡,说不定真的是一种解脱。
我师父拉着我们离开了那间小屋,让王大富单独呆一会。一直回到村中央的那条大路上,师父点上旱烟,闷闷地抽了起来。
村子里安静得惊人,过了没多久,远处就传来了王大富的哭声。
那哭声听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凄凉,我听在耳朵里,心都被揪了起来。
师父就一直闷闷地抽烟,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临近黄昏的时候,庄师兄和冯师兄也回到了村子。梁子伤得很重,除了左侧肋骨断裂之外,左腿的股骨和右腿胫骨也断了,当时已经由另外几个战士送往医院。
不过冯师兄也说了,梁子没有生命危险,而且他身体素质好,像这样的伤,三四个月就痊愈了,让我不用太担心。
庄师兄他们到村子没多久,王大富抱着李二蛋的尸体回到了他自己家里,王大富给李二蛋的尸体做了清理,又给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按照李二蛋老家的规矩,人死后,过完头七才能下葬,王大富决定待在村里,为李二蛋守灵,直到他下葬。
师父给王大富留了电话号码,又让庄师兄到县里取了些钱交给王大富,让王大富处理完李二蛋的后事之后,到cd找我们。
当天晚上,我们离开王大富生活的小村庄,回到了大理,并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小旅店,打算暂住一晚上,明天再赶路回四川。
师父给王大富留了电话号码,又让庄师兄到县里取了些钱交给王大富,让王大富处理完李二蛋的后事之后,到cd找我们。
当天晚上,我们离开王大富生活的小村庄,回到了大理,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小旅店,打算暂住一晚上,休整休整,明天再回四川。
我们住进旅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庄师兄从车站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几碗方便面回来,烧一壶水,帮所有人都泡上了。
师父当时就坐在床铺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抽烟,他从进了宾馆就一直烟不离手的,整个房间里全都是他的烟味。
冯师兄将一碗泡面端给我师父,一边说着:“我听梁子说,师叔这次进墓,见到赵宗典了”
结果我师父竟然非常果断地摇了摇头:“没有,没见着。”
庄师兄也转过头来说:“可今天下午梁子明明说”
我师父立刻将庄师兄打算:“龙王墓阴气太重,梁子神经错乱了,你们别听他的,他肯定是记错了。”
说真的,我还是头一回见我师父睁着眼说瞎话,庄师兄和冯师兄肯定也知道我师父是在糊弄他们,可见我师父是这样一个态度,他们也不好多问。
而且我感觉,有关于我师伯的事,师父似乎也不想让庄师兄和冯师兄知道得太多。至于师父为什么会这样,我就说不清楚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尴尬,我就想着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开口问梁厚载:“对了,之前从龙王墓里出来的时候,我听你说天水来着,天水是什么”
梁厚载一边端起桌子上的泡面,一边对我说:“就是天上的水呗,银河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那个银河。神话故事里不都说天上有条河吗,我小时就想过,天上有河,河水为什么不留下来呢,没想到在二龙湾里真见到这种浮在头顶上的水了,我当时就忍不住喊了一声天水,就是天上的水。唉,我就是这么一说,我也知道银河是星星。”
说完之后,梁厚载又问我师父:“柴爷爷,龙王墓顶上的那些水,为什么不会落下去呢”
也就是在梁厚载说话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师父此时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在他手里,还捧着冯师兄递给他的那碗泡面。
最近师父不只烟比过去抽得凶了,人好像也变得特别容易累,不过想想也是,师父他先是在龙王墓里辗转了一天多,身子原本就很累了,后来他又见到了师伯,可还没等高兴多久师伯又不辞而别,心情也经历了一次大起大落。
想必现在的师父,身心都已经到极限了吧。
我拿过师父手里的泡面,将它放在一边,师父感觉到手里的东西被人拿走,醒了一下,我就让师父在床上躺好,又帮他盖好被子。
直到我们几个吃过了饭,师父还是沉沉地睡着。
旅馆看起来虽然简陋,可设施还算齐全,有浴室,也有24小时的热水。我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浑身都松弛了下来,躺在床上的时候,强大的疲惫感瞬间占据了我的每一根神经,我几乎是在脑袋触到枕头的瞬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非常安稳,直到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庄师兄和冯师兄才叫我起床。
我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师父正站在镜子前整理衣服,他今天换了一身我从来没见过的行头,原本穿在身上的旧军装已经洗过了,这时就挂在浴室的门梁上,而我师父此时身上穿的是一件黑黄相间的运动服,脚上的老布鞋也换成了旅游鞋。
听冯师兄说,师父这套行头是今天早上才买的,就连我和梁厚载,师父也一人给准备了一套这样的运动装。
师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我说:“正好到了大理了,我想了想,还是先不回四川,今天放你们一天假,不用做功课。今天啊,你们就跟着我在这里转一转,看看这里的大山大水,见见世面。”
一听说有得玩了,我心里就乐开花了,梁厚载也是一脸的兴奋。
我师父这时候也转过身来,朝我和梁厚载招招手说:“赶紧起来吧,先去吃点东西。”
不得不说的是,我师父虽然一身的行头换了,可他面对我的时候,我看着穿着运动服的他,脑子里呈现出来的却依然是他穿着旧军装的样子。
这种事实在没有办法,师父穿着旧军装的样子已经在我脑子里根深蒂固了,不论他怎么改变,都改变不了他在我印象中的样子。
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