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咳了一声,含糊说,“朕还好,不必担心,反正现在都好了。”
是的,不管过去曾经多么殚精竭虑,多么束手无策,现在却都好了,这不,眼看着亲生骨肉就要出生了。
怕她再问下去难免要露馅,他便抚了抚她的孕肚,关怀道:“这里风大,可冷”说着要解自己的外袍。
静瑶忙要拒绝,“陛下使不得。您身上的可是龙袍,岂不是要折煞臣妾”
尤其今夜他出席宫宴,穿的还是通袖膝澜,肩袖上全是繁琐的龙纹,这般精致的龙袍,她可承受不起。
然尽管她这样说,宇文泓还是自顾自的将外袍解了下来,硬是给她披到身上,还责令说,“好好穿着,冻坏了怎么好”
他面色认真,她只好遵是,那外袍上熏了香,丝丝缕缕的钻进了鼻尖,叫她心间顿生温暖,她倚在他的前襟,想到他方才宴间的闷闷不乐,还是问道:“陛下方才不开心,可是为了太后您与太后毕竟血浓于水,等太后缓缓,总会好的。”
闻言宇文泓叹了口气,终于肯对她吐露心声:“朕总觉得,太后越来越听不进道理,执意专行,固执得叫人头疼。”
静瑶拿不准这母子二人是因何事起的争执,只好劝道:“太后大约觉得会对您好吧”
宇文泓苦笑,“非也,她还是在同朕怄气罢了。朕将她原本看中的赵家姑娘指给了老八,她就非要朕立皇后,不然就要张罗明年选秀,这不是怄气是什么把一堆杂七杂八的女人放进宫里,她还嫌事儿少吗”
说着想起段二临走时的点评,苦笑道,“朕又没有三头六臂,如何能叫这么多的女人满意”
听到这里静瑶才明白,原来皇帝竟是因为这事跟太后闹翻的。
选秀,立后太后还真是
只是皇帝的拖延之计不是办法,选妃与立后,似乎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她垂首抚了抚孕肚,心里忽然泛起涩意。
当初一心出宫,后来又不得不重入后宫,她曾经以为,自己不奢望爱情,一心一意的在这深宫里生存下去就可,可没料到竟会越陷越深,越来越贪婪。
以现如今两人的身份及境况,一生一世一双人,似乎只是个贪婪的美梦,他终会有自己的皇后,而皇后才是他的正妻,自己仍然只是个妾而已。
方才还觉得花好月圆,此时凉凉的夜风将人吹醒,她才发现前路仍然未知。
忽然想起夏天的时候,也曾登上角楼,目送段家兄妹离京她怔怔叹道:“记得段三公主说过,大理国从上至下都是一夫一妻,那时臣妾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是啊”宇文泓叹息一声,闻言也想了起来,那时段二的言论,说男人少娶几个老婆,可少生不少祸事,当时他还不以为然,如今倒也可谓深有体会了。
只是还想再说句什么,忽然反应过来她的语气似乎不太对,忙垂眼看她,这才发现,方才还巧笑倩兮的美人儿,这会儿竟忽然蓄起愁绪来,眼眸黯淡下来,再无从前的光泽。
他吓了一跳,不明白她为何会忽然低落,忙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来赏月吗现在明月就在眼前,怎么又不看了”
她勉强笑笑,“明月太美,叫人自惭形秽。”
说着忽然问道:“陛下,您还记得第一次是在哪里见到的臣妾吗”
他挑了挑眉,“想考朕的记性不是在司苑处的花房吗”
她微微笑了笑,又道,“那当时陛下说臣妾把天雨流芳调养的很好,要给臣妾放赏的,您还记得吗”
宇文泓嗯了一声,“朕自己说过的话,当然记得,怎么现在想起要什么了”
说完紧盯着她看,心想只要她说出名目,哪怕天南海北地下天上,只要能寻得到,他一定允许。哪知她却笑了笑,透出狡黠的意味,“臣妾现在也还没想好,只是想提醒一下陛下,怕您忘了。”
宇文泓凝眉,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滑头,朕岂是言而无信之人放心,朕说道做道,决不食言。”
她笑着点头,又强迫自己去看天上明月,好掩饰心间酸涩。
你记得就好,若有一天,你另有所爱,就准许我离开你吧。
中秋一过,天气终于彻底冷了下来,到了孕后期,静瑶的肚子增长迅猛,走路的时候不得不挺直腰板,晚间躺在床上,连翻身都有些困难,常常需要别人的帮助。
眼看着冬天来临,金明池湖面结了冰,乾明宫里也迎来了初雪,为了免她受寒,棠梨宫早早烧起了地龙。离产期越来越近,宫中与太医院都严阵以待,做足了准备,迎接皇帝的第一个孩子。
据御医估算,她的产期应在腊月中旬,然而才是腊月初,她的腹部已有下坠感,前来请脉的御医说,皇嗣恐怕已经做好准备,要出来了。
宫里头最有经验的稳婆当属唐嬷嬷,静瑶有皇帝的恩旨,提前将她调到了自己宫中,现在万事俱备,就差肚子里的小家伙出来见面了。
腊月初三,她觉得腰酸难耐,去净房后发现见了红,春萍宵雨几个吓了一跳,忙叫唐嬷嬷过来,唐嬷嬷赶过来后替她查看了一下,喜道:“娘娘莫慌,这是皇嗣要降生的征兆,您现在先走动走动,察觉肚子疼了就去床上躺着,奴婢这就叫人去请御医,备热水。”
静瑶连声道好,只是眼看着唐嬷嬷指挥人手开始忙活,自己却有些茫然,这就要生了
但她除过腰酸,并没有肚子疼,她记得当时在安王府,安王妃痛的死去活来呢
唐嬷嬷经验丰富,见她一脸犹疑,忙解释说,“娘娘有所不知,每个人的疼法不同,有的腰疼,有的就是肚子疼,只是一旦有了规律,频密起来,就准是要生了。所以此时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她于是点了点头,叫人看着时间,自己在院中开始走动,等候唐嬷嬷所说的痛感,然而走了一会儿过后,眼看着痛感还没到来,却听见宫门外一声通传,宇文泓来了。
满院子的宫人忙恭敬迎接圣驾,宇文泓大步踏进来,眼见静瑶正立在门口迎接自己,不由得一愣,“不是说要生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静瑶现在已经不能跪了,只得微微屈膝,当是行礼,宇文泓忙上前搀过她,她不好意思道,“臣妾只是见了红,目前还没有痛感,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生呢。陛下现在就过来,大约有些早”
宇文泓解释说,“我叫人一有消息就来禀报,刚才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