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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身为宦官,和皇帝有着天然亲近关系的卢受,这才敢抬起头,见朱由校坐在龙椅上不断喘着粗气,拿着伺候的小太监端来的茶水喝水,显然骂得有些疲惫了。
卢受担心道:“皇爷,龙体要紧,莫要气着”
回答他的是“啪”的一声茶碗扔在地上的声音,卢受听后当即低下头,又不敢说话了。
不过,心里面,卢受知道,皇帝已经骂得开始消气了,这就好了。
对朱由校性子也算了解的卢受知道,只要朱由校不为一件事大喊大闹,那就基本上没事了。
至于皇帝这沉默性子,卢受想来大概是先帝当年在东宫不待见,搞得当时身为皇长孙的皇帝没多少玩伴,就是同龄的小太监也不敢去东宫碰朱由校这冷灶,说话的同龄人少,久而久之,朱由校平时自然不太爱说话了,转而精于研究一些格物的事情。
除非朱由校遇到他感兴趣的人和事情,以及不得不做的朝政,否则他的话很少的。
这些的话,判断朱由校是不是生气,就看他会不会不停嘴一直说道一些事情了。
很显然,客巴巴死了这件事情,朱由校是真的愤怒,否则,朱由校也不至于很反常的骂了这么久,都没见他停嘴过。
想到这里,卢受不由得羡慕起了死去的客巴巴,还有那新进得宠的李进忠了。
毕竟,这二人都是当初在东宫里烧朱由校这口冷灶的,对于朱由校无微不至的照顾,虽然吃得苦够多,但以如今看来,很显然,他们赚了。
比如自皇帝登基后,在宫里不断升迁的李进忠,都那么大的年龄了,竟然还被朱由校安排进内书堂读书,实在出乎大多数人预料。
虽然卢受对于李进忠那家伙这么大年龄去内书堂能学多少知识不确定,但有一点,日后李进忠前途绝对不低,毕竟,进了内书堂,毕业之后就能进司礼监,而进司礼监,他的前途还会差吗
至于说李进忠能不能从内书堂毕业,卢受不担心,因为有皇帝支持,只要不是文盲,毕竟司礼监是宦官处理政务的地方,用文盲进司礼监,除非皇帝脑子抽了才会这么干,而但凡有点识字基础,只要一道口谕,李进忠就能毕业了。
李进忠被卢受羡慕,客巴巴自不提了,从现在客巴巴被人杀了,朱由校这么愤怒就能看出来了,试问宫里有多少都人死了,能被皇帝这般记住
大多数普通的宫女,没被皇帝看上成为妃嫔,少数运气不错的能放出宫,但大多数,都是老死宫中。
她们死时,若是生前有些积蓄,就算没皇帝赐地土葬,家中无亲属,也能花点钱,雇人给自己送终,甚至还能找个好点的地方土葬了。
可是,大多数宫女,都和那些老死的太监一样,在深宫中,孤苦至死,在净乐堂里火化,然后成为一堆灰烬,投入枯井,消失于世间,一点儿名姓也没留下,更别提有人会记得他。
卢受心里想着,若是他死了,也能被皇帝这般惦记,那也值了。
不过,也真是可惜客巴巴了,假如她没上次得罪皇后殿下被赶出宫,也许就没了这次惨死吧
说不得,以皇帝对她的恩宠,客巴巴在后宫称王称霸,想来连皇后也动不了她吧
当卢受还在为朱由校对客巴巴的待遇羡慕时,闹了许久,终于消气的朱由校终于不再训骂了,而是开口问起了案情。
“凶手既然还没有确定,那案子有没有其他线索可以找到凶手”
213、凶手应该上过战场
听到皇帝不再发怒,询问案情了,殿内三人才松了口气。
胡维霖最先回道:“启禀陛下,贼人明显杀人老手,凶狠狡猾,选择作案地点伏击侯夫人时,明显做过调查,所选地点,行人较少,臣已派人四处打探案发之时,有无可疑人等出现,但尚无任何消息。”
“而且,贼人作案后,为了隐秘身份,在兵器上涂毒,又对侯夫人等人,每人补刀,不留活口,这也使得案情复杂,我们找不到任何人证线索,故而,现下能寻找的线索,只能从物证出发了。”
随着仵作进一步的调查,李易在兵器上涂抹的毒药,自然也被发现了,这更加让人看出他是个杀人老手。
“物证”朱由校闻言,脱口问道。
“正是”胡维霖回道。
“什么物证说”朱由校急切道。
“凶手用的兵器。”
“兵器”
“回禀陛下,确是如此,凶手所用连弩、短刀,甚至那火铳,都不是一般人能搞到手,并且会使用的,所以我们可以试着从这方面去查找有用的线索。”胡维霖回道。
“详细说说。”
“是”胡维霖回道:“臣已查验过,那短刀是雁翅刀,虽然这刀常见,但也并非容易一般人容易寻的。而且那坚硬锋利,刀身厚实,血槽工整并贯穿刀头,可用双手持握,劈砍有力,一看便是军中将官常用的刀,却不知为何流落民间,还有两把。”
“而那连弩,造型普通,为一般连弩样式,我朝虽军中已不用弩,但民间尚有不少人会制作此物,只是难以寻觅,而且这连弩并无特殊标识,也很难查到具体的由谁人制造的源头。”
胡维霖说话的时候,朱由校一边听着,一边脸色越来越阴沉,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道:“都查不到源头,那你还说有什么物证线索”
“回禀陛下,臣要说的线索,在火铳上。”胡维霖不卑不亢的回道。
“火铳”朱由校呢喃了一句,而后想到了什么,大怒道:“军器局那帮朝廷蛀虫,真是为了钱什么都敢做,不止在军械上谋利,竟然连军械都卖过分了骆思恭”
正听话的骆思恭听到朱由校喊他名字,连忙行礼道:“臣在”
“再加派人去军器局,把军器局里的人都控制起来,给我好好查,但凡在军械上谋利的人,全部给朕抄家罢职。若是查到倒卖军械的,抄家,下诏狱,朕要这种蛀虫,生死不能”朱由校咬牙切齿道。
“是”骆思恭连忙领命,就算此刻他心里有其他想法,但是现在,他也不敢表露出来。
而胡维霖听这话,顿时不淡定了,连忙道:“陛下,这些兵器都来于京师黑市,如何与军器局有关望陛下三思”
正统儒生出身的胡维霖,虽然也知道军器局的猫腻,但心里面抱着对工部同样儒生出身的文官的同情,此刻也不得不求情,毕竟,那些人落入锦衣卫,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至于骆思恭这个据说和东林党人走得近的锦衣卫指挥使,会不会在审案上帮助那些文官脱罪,胡维霖也不敢保证。
谁都知道骆思恭和东林党人都是相互利用合作关系,若是骆思恭,突然反水,不和东林党合作,转而严厉对待那些贪污的文官,胡维霖也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