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抚摸着一边的花花,严江有些无奈地叹息,这位可是肩负一统天下的重任,自己可以射阿王毒狄奥敲楼兰捅月氏,但还真不敢把秦王捅死,能给他教训最多是套麻袋打一顿,否则真捅死了,谁一统六国?

总不能换自己上场吧?

他也是游览了韩赵两国的人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和秦王比起来,这几国君主那都是扔了又死死了又扔的存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犹豫许久,他把随手画的地图收起来,带着扶苏出门去逛郡城的集市,买了一只羊做晚饭,因为扶苏在长身体,还换了一罐新鲜羊奶。

代地的贸易很是繁华,不时有草原的商队从白登山那边的山口过来,带着牛马毛皮来代地交易,只是这两年赵燕交兵,换不到粮食,只能换些盐、布匹和陶器。

扶苏看着那装奶的陶罐,小脸皱成了包子这奶超难喝,喂花花它都不喝。

就在这时,商市的一角传来猛烈的争吵,严江听到李左车的声音,一时好奇,抱着扶苏走过去看了看,只见两名草原打扮的少年愤怒地指着李左车道:这是马王,我们花了好多布才换来的,十金,妄想!要一百金,一百金!

胡说!一百金够一只千人军队吃一个月了,这不过是一匹马,你这奸商!李左车气得脖子都红了。

买不起就走开!那一少年似乎也不想惹来麻烦,只是挥手驱赶道,这是世上最好的马,怎么可能贱卖!

这才不是最好的马!李左车左右环视,正好看严江,立刻伸手一指,他家的阿黄才是天马之属,你这马差远了。

莫名中枪的严江看他一眼,过去低声道:这绝对是匹好马,你买不起何必为难人家。

少年牵来的马体格高大,头颈高昂,四肢强健,桀骜不驯,有些像他路过天山时看到的伊犁马,说十金太亏心了。

李左车脸涨的通红,半晌,才低声道:公子来代地几日了,心情低落,过几日是他生辰,我想送他好马让他开心些。可,可代地收入皆归幕府,用于军中,我我家也没多少金

严江想着和赵嘉朋友一场,既然准备离开了,那送个礼物也没什么。

如此么,严江思考了一下,走到那两少年身前,我虽无金,但有宝物,或许可以抵得三百金。

两少年同时打量着他,目光带着怀疑。

严江微微一笑:你这马虽好,但一百金在代地也难觅买主,不如去我那试试。

两少年其实对严江家的好马也甚是好奇,用戎语嘀咕了一会,便一人看马留守,一人跟他去了不远处的小院,见到了马厩里无聊甩尾巴的阿黄。

那少年瞬间惊得连说话都不会了,别的不谈,阿黄的外貌在马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稍懂马的人都能见到不凡。

严江只是微笑了一下,将半只羊丢给了花花,然后进屋打开行囊,陛下在一边爬起来,看着他翻找出了一个竹筒,一把小刀,一盒胡椒。

我这有三样宝物,你可选一样换去。严江将三物摆放在桌前。

陛下冷漠地落在他肩膀上,看着他又开始骗人了。

少年也是见过世面的,他目光凝重,却看不出不同,只能等卖家解释。

严江于是现场展示了卖家秀,那小刀是乌兹钢打造,锋利无比,切起肉来如切纸,胡椒粉与羊肉汤的绝配,让人根本无法抗拒,而最后竹筒里的灰卷枯叶与羊奶和盐同煮,喝起来全无膻气,甘甜可口的让人无法相信。

少年被惊住了,他有心想说拿三样一起换,但话语却像卡在喉咙里,根本说不出来这些东西献给草原的贵族,绝对会引起疯狂的。

严江却是一脸平淡,这茶叶是他在路上找到的几颗野茶树随手采的一些,不会炒茶的他干脆就直接用烧热石头来杀青,随便揉出来的,质量参差不齐,泡出来的茶水苦涩难喝,是放淘宝后绝对被差评那种,扶苏喝了一口都伸了半天舌头,他本想着到时找几颗树先驯化试试,但刚刚看到这草原少年时,却突然想到草原上喝茶跟本就没这么讲究。

当年他去草原玩时,才知道牧民对茶的需求一点不比对盐少,那里少有蔬菜,长年食用肉奶难以消化,茶的解腻与维生素都是草原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且这苦茶和着奶盐一起煮,正好中合其中的苦涩,再合适不过了,虽然肯定是比不过现代的蒙古人爱喝的金花茶,但这少年也没地方比不是?

少年看都没看那把小刀,明亮的眼睛在胡椒和茶叶之间徘徊,无法决定,最后竟然可怜地看着他,仿佛在祈求一样说:我实在没法选啊。

严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少年也是有趣了:这样吧,你给我讲讲草原的事情,我便把胡椒也给你一半。

李左车已经先心痛了:草原有什么好讲的,我也可以讲啊!

少年白了他一眼,转头非常感恩地向严江拜谢了:感谢这位贵人的慷慨,我一定将知道的全数告知您!

他完全不理李左车的抗议,先说他的名字叫乌氏倮,乌氏戎是西戎的一支,草场在祁连山不远处,戎人贵族喜欢中原好物,乌氏便从中原买来美器献给戎王,再用戎王赐的牛马继续贸易,他们牵来的马就是戎王赐予。

祁连山远在秦国西境,离代地近两千里,你们竟然跑这么远来赵地贸易严江也是很佩服了,这种部族,简直是天生的商人啊。

少年微笑道:秦地物器大而笨重,丝绢色彩暗淡灰黑,不华不美,兵戈又不愿意卖给我们,所以都不与秦人生意往来,相比之下,草原贵人们皆爱燕赵之物,若是有齐国的美器是最好的,可惜我们走不那么远,否则倒是可以一去。

听到秦地商品被如此嫌弃,扶苏有些脸红,小声道:秦物坚固耐用,那些华而不实之物有什么好的。

陛下在一边点头赞同。

你们不是有话说,人人都有爱美之心么,少年耳尖地,立刻解释道,喜欢美好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呢?秦人严苛,入秦经商便收重税,去年还让我们献牛马去观秦王亲政,那里器物又贵且丑,我们又为何要和他们交易呢?

扶苏被说住了,求救地看向严江。

严江却完全没有为秦国说话的意思,反而拍手笑道:是如此,商如水,农如土,土无水则禾不生,国无商则民不富。

那什么是火金土呢?扶苏很没面子,想把话题转开,五行之说在战国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严江心想给他普及一下家国运行也好,便用了比喻道:士子如火,兵将如金,工匠如木,商贸如水,佣耕如土。兵卒自农人而出,为土生金;士兵保护家国催生商人,为金生水;有商人才有工匠货物,水生木;士人治天下若天下定,才有农耕,为火生土。

至于木生火这种工匠怎么生士人,他一时编不圆,便直接略过去了。

好在周围人还体会不到这种高深的境界,都陷入深思,没一个人想到这一点。

想到这一点的陛下不能说话,就憋得很难受了。

好了,说得差不多,换马么?严江微笑问。

自然是换的,乌氏倮连忙点头,突然又小声地问道,先生,若我还能有好马牛羊?可还能找你买这宝物么?

可,等过些日子,你来咸阳寻我罢。严江心想茶叶也许可以提前出道了,便与他交换姓名地址。

乌氏倮激动地应是,秦有重税又如何,这些东西,放草原上,可以有百倍之利!足够他们乌氏戎打通更高的关系,找到更大的后台。

咸阳学宫,我记住了!乌氏倮礼貌地告辞,招乎李左车去取马。

然而听到此话的李左车没有一丝喜悦,神色阴沉,看严江的眼神里带着隐隐的敌意,连告辞都没说,便冷漠地转身离去。

而听闻他要回去咸阳的陛下则愉悦扇了下翅膀,克制住自己,只是用深情的大眼睛凝视阿江数息,然后拿尖喙在阿江唇上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