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江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花花,示意这是自己人,安全的。
花花秒懂,不再使用暴力,而是趴到秦王腿边,把自己庞大的身体都放在草席里,还挤了两下,意图用身体前将这个占据自己领地的入侵者赶走。
秦王政轻轻伸手,抚摸了一把,皮光水滑,确实是张好皮子。
花花不满地甩了头,瞪他。
严江看实在躲不过去了,只能叹息道:如王上所见,世界之间,分四大部洲。
他伸手一一指出,也没说什么亚欧非,而是指着非洲道:曰西牛贺洲。
秦王政平淡的眼眸里亮了亮。
指美洲:曰东胜神洲。
秦王政点头。
指着亚欧大陆道:曰南赡部洲。
秦王政凝视上边标注的雍都和狄道只是在地图的最右一块,六国都显得小小一团,匈奴北方还有辽阔土地,以至西方诸国都是物产丰美,月氏有牛马,西域有美酒,大宛天马,孔雀王朝更是有希世神兵,战象无敌
严江看秦王眼睛几乎闪着光芒,一时背后发凉,几乎都要说不下去。
秦王凝视三洲数息,才点出关键,道:北洲何在?
严江心里大骂我哪知道,但肯定不能这样和秦王说的,便只是先挖个坑放着:北俱芦洲为神灵所居,隐于山海之间,非天命不对至,我亦不知何在。
还好我没画大洋和南极,这些就交给后人,我就怕你上天了。
秦王政抚着地图,神情无比平静,沉默半刻,才冷声道:看这天地世间何其广阔,志远者思天下,孤霸秦之路,又如何能被些许小事耽搁。
有天下山河,前事种种,不过些许挫折罢了。
他认真看着上边的一些箭头指向,询问道:这是何意?
严江终于想起画图的原因,迟疑了一下,还是讲出来:就臣所观天像,推演天机,再过数日,有寒雨自北方而来,侵袭秦地,渭水一片,应都在其中。
他伸手,给秦王简单解释了东南风从海上带来水气,西北风从冰原带来寒气,北风过来时会出现什么情况,以西南风和天上的鱼鳞云有哪些不对,在秦王问及可会吹至巴蜀与南郡之时,说秦岭挡住风雨,川蜀方成天府。
秦王的理解能力真的超强了,几乎一说就懂。
寒雨去岁大旱方过,今年又无安稳么?秦王政轻声道:从前怎不见你出此图?
严江沉默,他在丝路上画这种图被发现了岂不找死,他一路连自己以前的事情都一句不提,就是以防万一,至于现在这张,都是意外。
罢,他抚摸着被包扎的伤口,起身道,卿确为名士,有你开解,寡人心结已解,是卿分忧有功。
我开解你?
严江一时愣住,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恍惚感。
秦王政略勾唇角,将图纸一卷,揣入袖中,起身离去。
严江一时哑口无言。
秦王如此厚颜的么,史记里从来没写过啊!
在外的卫士早就等后多时,想着秦王与虎共处,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看到秦王出来,几乎是跪着把他迎走了。
秦王政回到前殿,立刻传信诸臣觐见此次亲政大典,身无要事的重臣都随行至雍都。
寡人新得奇人,料得近日必有寒冻将至,尔等何见解?高居王阶,秦王虽是便服,依然有着无上威严亲政过后,他已经接手大秦权柄,再无人可动摇。
在下的臣子们相互左右对视数眼,这才有一名中年男人上前道:王上三思,大秦十年未有战乱,粮仓丰足,便有寒冻,各地也皆可自助,您亲政未久,若此消息不实且又通传各地,对您声望有损啊。
在赵姬与吕不韦当权的这八年里,秦国只是攻魏四次,攻韩三次,攻赵一次,可说温顺得像猫不像虎,让六国可安睡了好些年,以至于军中都有些骚动,毕竟国中土地不许买卖,打仗几乎是秦人获得土地财富地位的唯一方式了。
秦王政当然也明白这点,这些年秦国重视农耕,虽然大旱蝗灾从未消停,但坐拥汉中关中巴蜀三大粮仓,都过得有惊无险,若真有寒冻也不会伤筋动骨,不过若此事为真,便可有天命加身,于他虽只是锦上添花,却能让严江瞬间成名。
无妨,传喻:寒冻将至,关中各郡速做准备。另,他沉吟了一瞬,目光湛然,杨端和何在?
末将在!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出席跪礼,他须发斑白,却有一种执掌千军的霸气。
一年之中,我大秦两出叛乱,关东六国必又起合纵之举,如今又有寒冻,需早做准备,秦王政森然道,你即刻点兵五万,陈兵荥阳,听候调遣。
末将听令!杨端和心中一凛。
听闻此令,周围诸臣也不再于一点风雨预言之上多说,反而都惊心于秦王眼光的毒辣,荥阳东接淮河,北依邙山,南临索河,顺渭水而下便有粮草之利,更是魏韩赵秦四国边境交接之地,陈兵于此不用打谁,就足够三晋之主寝食难安了。
等王上料理了国内,想打哪边不是打,至于说六国现在有没有合纵攻秦这不是笑话么,秦说有,那就是有!
于是座下诸臣们开始一一讨论哪个国最适合被合纵。
韩国就算了,小得只剩下一郡之地了,打了也吓不到人;赵国最近几十年和秦国闹得厉害,前几年攻赵被赵将庞煖打了回来,用来立威容易磕到牙,可先当备选;魏国,魏就很合适啊,他家国都大梁离荥阳不到两百里,周围土地肥沃都是良田,打来就可以当军功分成士卒,立威也够
在大家讨论一致后,秦王政神色淡漠,丝毫不显情绪,只是淡淡交待:今日起程,速回咸阳。
众臣称诺,一一退下。
宫殿瞬间空旷寂静,秦王高坐许久,才缓缓走过大殿宫廷,立回廊之上,远处有飞鸟掠空,白云如海,天野辽阔,世浪翻腾。
一时间,心静如水,但又有什么更深的东西,在心底淡淡沸腾。
这天下,他已经等得太久。
超诸秦先王,立万世功勋,舍我其谁。
第32章咸阳
严江发现今晚的陛下很粘他,平时都傲骄的不行,色诱时都爱理不理,如今却是主动来他怀里,让他颇受宠若惊之感。
只是不行为何,严江总觉得最近的陛下深沉了很多,以前百般看花花不顺眼,各种使坏,现在却大度许多,有一种本宫不死尔等终究为妃的气势,对花花来求抚摸都不上前去抓了。
严江有些担心是不是陛下对他心灰意冷了,但看陛下并不抗拒投喂和故事,在他讲起秦王真麻烦不好应付时好像还略有得意的样子。
唉,可惜我还是不能留下花花,严江有些遗憾,秦王已经下令收拾行装,连夜归咸阳,他是跟过去的,而且秦王都给他的预测天气站台了,不去实在说不过去,而花花这几天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做为一只野外大猫,这小院子让它脾气自然地暴躁起来,所以还是在放在野外跟着,偶尔投喂聚聚就可好,他可不想把花花养成真正的猫咪了,它可是百兽之王。
于是在上船之前,严江更把花花放回山岭,让它自己去浪,浪完记得找主人就是,不找也没关系,花花是只大老虎了,要学会独立。
回咸阳是顺水而下,所以这次岸边便不需要太多纤夫,大多服役的庶民都已经踏上归家之路,所以算得上轻装上阵,归程要不了多少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