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无奈地解释说陇西乃是边境,素来就是关中刑徒流放之所,逃掉那么几个进入山岭再正常不过了,虽然每年都有剿杀,可是总有那么些漏网之鱼熟悉山岭,大军难以入林寻觅,小队又找不到人。
正说着便听到有妇人倒于田间努力向山中爬行,哭得声嘶力竭,见有人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生生爬起来:求公子救下我孙女,她被贼人虏去了,山中无粮,那些贼人丧尽良心,抓了人去,是要吃食的!
严江微微挑眉:公子等我一会,我去去便回。
我与你同去有这等热闹,李小公子哪能放过呢。
严江没有拒绝,只是微微一笑,在山间的灌木杂草中略略分辨,就进入林间。
穿越之前,他就是能熟练追踪野生动物的优秀摄影师,来到这里后,更是一路从伊朗高原穿行回国,野外技能不输贝爷,只需看看细枝草间折断的痕迹,便能知晓对方种族体形方向数量,这种盗匪在他面前,真心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哪怕这贼很奸诈地从山溪里逆行,水里的泥沙分布也能暴露他行迹,严江追上他时,对方只跑了数百米不到。
小子,敢管闲事,就留下命那人一脸须发凌乱,看不清面目,只是拿出了一根尖锐木矛,猛然刺来。
然后,便见到一道白光,刺眼的仿佛清晨的阳光,又凛冽地像秋天的溪水。
来。他将最后一个字说出口时,感觉自己高高越起,依稀看到一具无头尸体倒地。
严江熟练地收回乌兹刀,这才小心地半跪在女孩身前,轻声道:有没有伤到?
脖子被重重掐过的女孩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摇头,眼睛里都是泪水。
这时,旁边传来重重的嘶声,李信倒吸了一口冷气:江兄,你这战技,好生厉害啊。
过誉了,实在是这一路东归,兽匪多了些,严江浅浅一笑,熟能生巧而已。
毕竟这一万里路,他可不是坐飞机过来的。
勘察一天,回到客舍,严江拿出笔记本,计算着今天看到的田地面积,思考着要用多少苜蓿种子,现在已经是九月,最好快些收割
他又放下笔,思考着今天看到东西。
盗匪且不说,那耒耜不过是在树枝下方绑个磨薄的石头,就是个石铲子,用这种东西收割,效率可想而知。
若是有个镰刀
他拿笔在指尖转了一个圈,画出一个鸡蛋样的图案,又加了两笔,很快,一个空心有隔层的丑陋炉子出现在纸上。
一边,醒来的猫头鹰度着步子,端着姿态,随意走来,熟练地坐到身边,看了一会,看不懂,于是用翅膀推他,见他不理,于是熟练地歪头看他。
严江被萌到了,愉悦地解释道:这个啊,叫土法炼钢炉,一种比较过时的垃圾炼钢方式,就是出铁水比较快,一次能出个一两百斤吧。
猫头鹰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萌的的表情取悦了严江,让他又忍不住吸一口鸟。
虽然土高炉是一种被后世喷出无数花式的搞笑闹剧,只能练出一些劣质的生铁,可那也是铁啊。
再者说它的优点还是很明显的,炉身结构简单,比砌一个土灶难不到哪去,需要时一夜就可以立满大江南北,虽然闹剧过后被要面子的村支书们捣毁的差不多了,偶尔也能看到,严江老家就有一个漏网之炉立在后山,成为他小时捉迷藏的宝贵背景。
而在他长大后踏入穷三代毁一生的摄影行业后,偶尔还会在遥远偏僻的中东地区看到这种东西,往往给他带来一种诡异的思乡感,这种东西烧出来的略比不上锻打成熟的优质青铜武器,但优在可以做成直接把铁水用泥模子浇成铸件,给村民们磨一磨,就是一件好农具了。
陛下还记得我们路过孔雀王朝时的乌兹钢吧?严江摸了一把爱鸟,轻笑道,可以铁件太沉,咱们没带多少,要是能与孔雀王朝贸易乌兹钢,那倒是一件好物。
大鸟微微眯了下眼睛,在看到狄道关之前,它只把这当成一个连续两三年的一场大梦,但如今细细回想,那铁刀倒真是宝器一件,不输汗血马,可惜白天它要上朝议政,没能看到他是怎么去研究乌兹钢的炼法,但是它看了一眼严江,一鸟脸高深莫测。
严江就喜欢他这种灵性的表情,一时忍不住抱住埋胸猛吸了几口,么么哒后这才继续画图。
陛下立在他身边,认真看着构图,神情越发凝重,仿佛在看天下大事。
严江微笑道:陛下担心我又被扣住是不?放心吧,在秦王发现我的不对之前,我会先溜的,这种事情,我们俩早就经验丰富了不是么?
第4章锥公
次日,在一番不敢当和应该地中谦让一番后,李信将隗树里的六十顷地交给他,豪气地表示让他随便造,严江也大大方方地把自己从阿育王那带来的一块乌兹钢锭送给他。
作为世上最优秀的铁矿产地,乌兹钢价格几乎等重黄金,当时家里的陛下一定要这块钢,抓着不肯从天上落下来,为了不让主子累到,严江为这块乌兹钢花掉了他最后一颗快过期的抗生素。
乌兹钢那美丽的外表几乎立即征服了这位小公子,而当他珍重地把钢锭交给陇西最有名的工匠时,两人虔诚地仿佛在传递王冠。
不过他也可以理解,乌兹钢锻打出来的可是举世闻名的腰刀,放在两千年后也是名刀之首,献给秦王都妥妥够了,麻烦的是猫陛下素来把这东西当成私产,回头又要好好安慰它了。
他没有急于开垦,而是安顿好主子,在郡城附近的河滩低地寻了半天,找到了可以做耐火泥的细粘土,又找了李信,买了百来斤铁矿石,再卖了数百斤木碳,这些东西在边境算军需,有郡守公子的帮助,简直超及好弄。
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李信还给他支了六个健壮的士卒,让他们完全听从差遣。
万事具备,剩下的就是理论结合实践了。
严江本来是不会烧耐火泥的,但好在他去印度孔雀王朝找棉花种子里时,顺便了解了一下那边的铁器技术,乌兹钢虽然是世界领先水平,但并没有太严格的保密措施严格把守的是铁矿产区,对耐火坩埚的制造倒没有多少限制。
这种情况下,他考察了解了耐火泥的烧结方式,高岭土云母石打碎,按比例烧结便能在火烤中不变形。
想到这里有许多种麦子的村民,他还顺手在旁边搭了好几个烤炉,用炉火余温来烤个面包馒头也是极好的。
余下火烟还可以修个热水池让烟道通过,解决这里没有热水洗澡的问题,反正这种小炉子让他炸他也炸不起来
最好再有一个大院子,毕竟以后原料肯定会越来越多,避免风吹日晒。
但他的想法遭到了槐树里里正的强烈反对。
公子不可啊!里正满脸的汗水,秦律所定,凡庶民需比邻而居,不得私建所居,你这样做,不但你会被罚,我亦会被连坐。
严江这才知道秦法有多严苛,为了不让民众逃亡摇役,村民必须围住在一起,绕成一圈,形成只有一个出口的门,门晚上会准时落锁,不能出去,村民住在门里,所以才形成了一个里,村长就是里正,如果征丁时有村民逃亡,他的邻居就会被拉去顶替,如果邻居也跑了,里正就要被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