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维暗叹一声,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个妙龄女子说出“习惯了”这样的话,岂不令人心痛
夜色中,荒坡上,一对男女紧紧依偎,天上没有月明星朗的美景,心中却有无尽的暖意在流淌在这充满苦难的岁月里,能有一个知心人紧紧相随,岂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武汉行营,委员长的办公室里灯光昏黄。
军令部刘厅长垂首静立于桌前,委员长正襟危坐于桌后,面容憔悴,那脊背却依旧挺拔。
他捧着那份来自安庆的电令默默地看着,良久才抬起头来,“为章,安庆不容有失,让第五战区即刻派出有力部队增援吧。”
“是”刘厅长精神一振,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徐军长”
委员长摆了摆手,面含怒气,“该军以三师之重挡两三千之敌,却使敌人如入无人之境,先失合肥,复陷要地还能指望他们什么呢电令第四兵团李总司令率有力部队速至潜山,由他统一指挥战斗。”
“可是,”刘厅长有些犹豫,“第四兵团所部还在大别山北麓路途遥远。”
委员长轻轻地摇了摇头,悠悠一叹,“为章啊,党国虽有数百万将士,可是真正能听号令、打硬仗的部队又几支抗战大业举步维艰啦”
刘厅长浑身一震,“委座”
委员长无力地摆摆手,“去吧”
再次望了一眼桌后面容疲惫的老人,刘厅长心中一颤,“啪”地一个敬礼,“是”
这一刻,他的心中是充满敬意的要把一个个手握重兵的军阀团结起来,要维持这抗战大业,委员长压力之大,或许只有他们这些身边的人才能明白吧可是,这压力他必须一个人扛着,因为,他是名义上的统帅啊
夜更深了,新编第十六旅旅部,马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滴滴滴”
电音突然响起,打破了防空洞里的寂静。
值班的译电员一惊,连忙打起了精神。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悠扬的起床号响彻富金山,李四维一惊,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宁柔的怀里。一抬头,却见宁柔正低头看着自己,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温柔之色。
她露出了笑意,声音温柔,“你醒了”
李四维连忙坐直了身子,讪讪一笑,“我咋睡着了”
宁柔瞪了他一眼,“还不是累的”
“呵呵,”李四维有些赧然,立即站起了身,“走,回去吧。”
“你先走,”宁柔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想看看朝阳”
李四维嘿嘿一笑,“好,我先走了,团部的事情还多呢。”
说罢,他匆匆地走了。
看着李四维的身影消失在战壕里,宁柔微微一笑,轻轻地伸了伸酸麻的右腿,缓缓地站起了身,却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此时,富金山上一片喧嚣。
罗旅长带着随从匆匆而来,李四维急忙迎了上去,“旅长”
罗旅长一摆手,神色凝重,“凌晨接到司令部急电,皖南战事紧迫,让我部火速增援,可是大队行进必然缓慢,想让你部轻装俭行,先行出发。”
李四维一怔,“啪”地一个敬礼,“是”
“好”罗旅长舒了口气,“李团长,救兵如救火,万勿怠慢”
李四维重重一点头,“卑职省得”
罗旅长满意地笑了,重重地一拍他的肩膀,“好,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他之所以找到李四维,那是因为在三个团里,六十六团的战力最强
天高云淡,晨风徐来。
热汤就冷馒头,解决了早饭,第六十六团官兵迅速集结,人人打背包、扛长枪,个个精神抖擞,高唱着保卫大武汉,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他们要横穿北麓的山区,然后沿大别山西麓南下,直抵长江北岸地区这一去,必然又是一番恶战
前锋部队自然不能带大车,只得将必须的辎重物品驮于战马之上。
特勤连开路,一营打头,团部居中,后面是炊事排、医护排等勤杂部队,再后面是二营、三营。
一路上,李四维频频回首北望花园口应该已经决堤了吧。
就在凌晨,经过两天两夜的不停挖掘,花园口黄河大堤被掘开,滔滔浊浪滚滚而下,沿途农田、城镇房屋瞬间便被吞没,百姓扶老携幼向西逃难而去,正在向西猛攻的日寇被困于黄泛区,犀利的重武器陷入湖沼之中,再无半分威势,国军将士趁势反击,豫东战局出现了转机。
这是当地民众为抗战做出的巨大牺牲,无奈而残酷
同一个天地,有些地方艳阳高照,有些地方阴云密布,有些地方安居乐业欣欣向荣,有些地方战火纷飞一片狼藉但是,在东方大地上,有一个伟大而多灾多难的民族,他们从未屈服过,他们做出了他们所能做的一切牺牲,为了民族的存续为了国家的独立与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