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沿岸的各州,大都已经沦落在汹涌而来的西军铁蹄之下,而只能在这些外来军队四出抄掠的痛苦蹂躏当中,兀自忍受或是进行着微薄有限的反抗了。
而这些仓促改装而成的战船虽然再不成样子,但是在江面上对上那些长于马背而不习水性的西军,多少还是有所优势和长处的。因此,当城中许多士民百姓开始抠墙土和吞窗纸的时候,这只小小的水师还可以吃上新鲜的渔获。
好在此时正当盛夏,那些明显远道而来多有水土不服的西军,也在暑热和时疫当中不得不消停下来,而让局面暂时平静了许多。因此,这些临时草就的战船,也就可以早早结束水上的巡游,而重新回到隐蔽之处避暑纳凉去了
然而,今天注定不会是平静度过的一天,在夕阳西下的昏色当中一只出现在江面上的船队,再次让江陵城顿然沸腾起来;因为这是西贼南下之后第一只从下游而来援军和物资。
虽然只有同船而来的五千人马和一万石杂米,但还是让江陵城的守军上下看到了某种希望,而果断的对着城外驻留之敌发起了一次反攻;
然后在势如破竹被捣毁的营地里,他们只找到了一些老弱病残和被抛弃的破烂;以及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也许在整个江宁境内都已经没有剩下多少西贼了;
坏消息是,这些暴掠了财货和人口的西贼,早在前段时间就已经相继分批南下了,只怕现在都已经足以深入到了靠近五岭山脉的永州、全州、道州一代了。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旋灭5
正笼罩在秋老虎的热辣飒爽之中的关中大地东北边缘,
隐隐铳炮齐鸣和厮杀鏖战的声响,从远出的天际线上穿过来,那是作为前出的车营部队和游曳骑兵,正在和遭遇的西军进行接战。
虽然打下河东全境大部地区,再攻克和收降最后负隅顽抗的西北延边两州,也不过时用了半个多月到二十多天而已;
但是接下来差不多又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才完成河东各军的补充和整备,以及对河东后方通过太行山区,数条并进运输线和交通环境的梳理和整顿;
同时,大大肃清和镇压地方的残余割据势力和反抗力量,迫使其逃进山区才得以苟延残喘;将位于河东主要的平原地带和河谷地区,各处望要和折冲之地的粮料所、驿站和屯点,所构成的初始网点和延伸据点给建立起来。
另外,来自黄河下游的水路转运进而输送也逐渐渐入佳境,而多少从南线分摊和减轻了从河北到河东的山地输送压力,主要是战时动员和军事化转型之后,连带江河水系的造船产能逐渐增加。
但在战局上率先取得进展和突破的,反而是来自黄河对岸的西南战线上。
比如,在西军针对性的收缩兵力和南北之间不断拉长的战线之后,在南阳盆地所发起的大大小小的试探性反攻,最终也演变成了一场由河外镇守使赵隆牵头和协调,联动到淮南、河南境内三个主战军,一个防戍军,在差不多时间内沿着方城、泌阳和桐柏三线,同步发起的整体局部攻势。
由此夺还南阳盆地当中唐、邓、析、均诸州和光化军的大半数地境,只剩下西面靠近伏牛山脉和西南巴山一代还有残余的负隅顽抗之辈;也自此截断了大部分南下之后的西军各部,来自关内和山南东道的后方输送、支援和退路。
而正盘桓和滞留在南方的诸多西军部伍,也由此发生了明显的分化与连带的各种反应;
其中一部分稍加接战和受挫之后,就毫不犹豫分别向北和向西撤退往山南西道和关内方向;另一部分则是因为相互呈递消息的延迟或是反应明显迟了一拍,而在心存侥幸和轻敌骄胜当中,被淮军正面的应战所击溃或是迂回包抄当中打散在南阳腹地的平原地带上;
还有一部分则是加紧速度南下,而以某种望尘不及之势迅速与淮军的攻势脱离开来,大有与南方直达江北的友军,就此汇合抱团取暖之势;
而最后,居然还有一小部分既错过了正面的额迎战,而被遗忘后变相困守在城邑里的西军,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向就地逼近的淮军所部投降。而其中甚至有人在吃过了俘虏营的伙食之后,径直询问能否改换门庭而继续为胜利者当兵吃粮的可能性。
这时候,西军相对臃肿而庞杂的体量之下,内部统属关系混乱而号令延迟严重的弊端,就在这种混乱局面下被充分体现出来了。
由这些投献的西军部伍,我们也第一次掌握了更加直观的西军内部情形和一手资料。
比如相比我们在北方的河东、河北、河南地所遭遇的这些西军,都是比较难缠或是坚韧善战的老牌军序或是西藩部旧;
而这些大举南下的西军成色则要杂乱繁复的多,很多都是西北大举征发和动员之后,才新成立的新军序和番号,或是二三流地方部队扩编而来的速成产物;
因此,其中甚至充斥了大量来自关内和关西的以外地区的部众,还有许多沿途裹挟而来脚夫、力役,以及由他们牵挽看管照料的骡马辎重,其中非战斗人员的比例占据了不小规模。余下的战兵资序里,也有好些是乃父子、兄弟甚至是爷孙三代举家男性齐上阵,而明显有些良莠不齐的军户子弟兵;
至于那些看起来毫无节操和战意的降军,则是属于西北势力之间历次斗争和侵并之下的失败者;
所以在失去了世代存身的土地和身份。地位之后,只能以类似义从的长短期雇佣身份,辗转流离于各路势力之间,以求有所谋生和重新出头的机会。
因此,在西军东来之时堪称得上是奋勇争先,而在形势急转直下乃至是不可为之后,也是改弦更张果断投敌的十分干脆利落的所在。
而在这段由夏入秋的时间内,南方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比如,盘踞江东江西两浙闽地数道之地的大云教众,开始愈演愈烈的内乱和分裂趋势;
还有得以抽手出来的江宁留守司,对长江上游地区所发动的夺还攻势;目前已经重新光复了扼守出入巴蜀要冲的江陵府和中游的岳州、鄂州等地全境。
只可惜这些变故和事端都与我相去甚远,而暂时只能观望和关注却鞭长莫及了。最多也就是通过人口换粮食的协议,私下资助了江宁留守司几万石的粮草和罐头制品而已。
反而是在这作为主要战场的北线,因为是时隔一个多月后准备充分的蓄势而下,所以河东居高临下的地理胜势,再度攻入关内道也是形同势如破竹的事情。
而据要而守的西军,连同其在河间府境内所设立和营建的新旧防塞和城垒,也像是被海浪冲刷过的沙丘泥堆一般的,纷纷土崩瓦解而去了。
当然了,如果是在相对狭窄崎岖的地形内,或是据险扼要的地势下,这些作战风格坚韧顽强的西军所部,或许还有坚拒抵抗的一战之力;但是一旦到了相对开阔和平坦的地形上,在足够火器规模的压制和围攻之下,那就基本很容易演变成一边倒的单方吊打和碾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