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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城内固然是一片静坐之战的氛围,但是在洛都城外却是战云再起。

这一次却是在沥沥雨水的掩护下,位于千金堡的宿元景麾下,主动对城外东郊的南军后路发起了攻势。

前阵数排大步行进的刀牌兵和矛手们,看着各自队列旗手的步伐,应和着螺号的声音,齐齐迈动着靴子,手持着高耸刺天的长柄刀枪,冲破了雨幕和弥散的水气。

随着刺耳破空的哨子声、鼓点声、笛子声,无数个营团构成的散乱战线收拢为一只庞大带刺的人墙,或者说带刺的巨型堤岸。

伴随着迎面而来滚滚骑兵的号角声和喇叭声,士兵的喊叫声,步伐马蹄的振动声,烟尘滚滚,乱云横飞,几乎要把人们的耳膜给震破;

到处都有人马贴身搏杀的身影,有的鲁莽或者说勇猛的北国骑兵扑倒了上下齐整矛尖上,被刺穿撕裂,但是他们的死,并没有起到引导突击的作用,后继的战马蹿本能地畏惧心理,只能在一行行伸缩戳击的矛尖前,寻觅着缝隙乱跑乱窜,

跟在后面的短兵步兵,则猫着腰,持着刀剑钻入了矛林前行的下档处,于是行的士兵纷纷拔出横刀,与其交互白刃格战:一旦这些轻巧瘦小的步卒被抵挡回去,抬起头来,就同时被三四根矛尖来回穿刺,抽搐着身躯倒下、阵亡。

而在东郊的留守营盘中,

当所有的南朝士兵看到敌人,已经快要逼近他们的中军后,反攻和抵抗也更加疯狂起来。

他们的箭手,全部都堆挤猬集在壕沟之上,竭尽全力地反复拉弓射箭,很多人累到精疲力尽,就丢弃了弓矢和箭袋,无所畏惧得拾取了斧头或弯刀,冲下来加入肉搏战。

雨水很快就变成了乌云卷积,暴雨直下,士兵们的脚下的泥浆和雨花不断炸裂,无论是南军的火器,或又是北军的弓箭都被浇透浸湿了,故而此刻不论是步兵还是骑兵的远程打击手段,都因为这场暴雨而统统失灵。

他们只能操起了长矛和刀剑,和扑来的北朝选锋肉搏在一起,就连勇武素称的南军骑将马仲本人,也持矛下马,鼓舞着装备简陋的步卒们上前搏战。

所有敌我双方的体能,都已衰竭到了顶点,很多西北骑士连策马的力气都丧失了,只能下马,和南朝来自莽林地区的散兵在泥水里厮打翻滚,有的被长戟劈削得支离破碎,有的被长剑给刺入胸膛,有的被铁锥贯穿头颅,但依旧在疯狂作战,

一时间固然北军选锋的正面伤亡颇大,但是南军的营盘和防线也被深深的突入了进去,然后双方在洛水与谷水的狭长夹峙地带,踏着越来越深的雨水,陷于了胶着状态。

而在洛水以南,

即便很多人在泥水里脚都在颤抖和打滑,却还是严格而畏惧地执行了主帅王端臣的指示,尾相连,扛着粗大的步矛、旗帜、勾连枪、宽刃剑等林林总总的武器,列成宛如大蜈蚣般的纵队,自顾自地跑步,源源不断的从浮桥增援而过,直抵达了战场的中腰位置。

因此,

当雨水慢慢变少变稀,远处的群山又再度出现了轮廓和柬,战场上已经是重重叠叠的灰白色尸体,被铺陈在了一起,本方的阵亡者被搁在了通道侧边,准备随后用辎车给拉走,北虏的尸体,则被胡乱扔在了山谷的旷野处,或是就近堆成一个个小包。

周边的骠国、安南、南天竺和各大岛洲等海外驻屯军的士兵,也不顾遍地死尸的凄惨可怕状况,就拄着长矛披着斗篷喘着气看着,出自诸位将领亲卫队拼凑起来的骑兵,耀武扬威地投入更远处的追击,但是自己却只能坐在泥淖当中,扔下卷刃或毁坏的武器,慢吞吞地恢复着体力。

绝大部分参战的士兵是如此的疲惫,以至于松懈来下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动弹,很多人蜷缩在积水当中,就这样沉沉睡去。

第922章临峙16

淮东,临沂城的一处酒楼外。

“几位军爷安好”

满脸笑容的店家,小心的奉迎出来

“这几张军供票且做八成八的折色如何。”

“余下就不用找回了,且做赏钱罢”

团练使罗骠骑也迎来了在淮东第若干个生辰日,和弟弟罗克敌在内的几个亲近之人,喝了点小酒而有些醉意熏然的告别之后;

就在护兵牵马跟随下,慢慢度着步子走回到住所去,且做某种醒酒发汗的举措。

作为少许梁山众的再度相聚,说起其他人的去处和遭遇,却依旧很有些物是人非了。

像是昔日后梁山时代出身的三驾马车之一的刘琦,成了海兵都监兼莱州水营镇将;岳鹏举新进升任了沧州都监兼;罗克敌自己在右虞侯军里当任猎骑第二正将,兼实质上的副手;

甚至连名不见经传的朱武,都在置制使帐内作为了一名军事参议。如此林林总总的细数下来,显然都是大有前程的。

而他们本身的任用,又直接或是间接提携了好一些,与梁山过往有关的亲近人等,由此也在昔日的婆罗洲系、岭内系、江宁润州系、等等之外,形成了又一个带有明显地域色彩的军中新群体。

而作为昔日的梁山大首领罗骠骑,身为淮东旗下独一无二的首位团练使,兼守捉使赵隆的副手;他平日里的职责更多是招募和训练,那些补充进来的新兵;并定期四处巡视、监督和指导,淮东各地的后备兵役和地方整备情况;

他也难得过了一段相当安稳和省心的日子,对于现状也还算满意。毕竟,比起在梁山做那个便宜不讨好的大首领,劳心劳力操持每况愈下的日子,他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现在这个位置,

只是早年出身边军门户留下的些许传统和习惯,让他在听说了别人的消息之后,会稍稍有些暗自遗憾,没有出现在前沿建功立业的机会。

然而,他也有相应的自觉和立场,这已经是多半不可能的事情了;作为曾经的梁山领头人和一个旧时代的象征,他只要扮演好自己受到优待和礼遇的角色,尽心尽力的对得起现有的职责和待遇就好了;

反倒是他的弟弟正在猎骑营当任第二正将的罗克敌,身上受到的束缚更少也更容易得到任用进而机会,比起自己显然更有前程和未来可言才是。

但是一个旧识的出现,却打破了他平静的日常。

“骠骑大兄,别来无恙否”

“你”

罗骠骑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然后才是某种缅怀的情绪。

“不是已经死在山上了么”

“那是因为有人想我死,却不幸没有死成”

来人笑容可掬的道

“所以这才有了和大兄再见的机缘”

“那这些年,你又去了何处”

罗骠骑有些唏嘘的问道,这位在梁山的时候,可是多有提携

“这次怎么找到我的”